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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在西湖找一把椅子

2020-09-24叙事散文嘎玛丹增
· 首先要找到一把椅子。空椅子。离开西湖二十多年以后,我不止一次地相信,我的爱情,就坐在湖畔,等待,和我重逢。六月的西湖,要找到一把空椅子,就像排着长队的码头,要租到乌篷船一样困难。爱情和疲劳,已经把椅子坐满。人群潮水一般涌来杭州,用不同的
 ·  首先要找到一把椅子。空椅子。   离开西湖二十多年以后,我不止一次地相信,我的爱情,就坐在湖畔,等待,和我重逢。   六月的西湖,要找到一把空椅子,就像排着长队的码头,要租到乌篷船一样困难。爱情和疲劳,已经把椅子坐满。人群潮水一般涌来杭州,用不同的语言和表情,挤瘦了青山绿水。   我的幸福和忧伤,在西湖一次次路过,并被我反复捏造,始终自言自语。   要找到往事,或者想和一把坐着爱情的椅子相遇,有如一个人在高原孤独地行走,妄想捡起自己的影子。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那是八月,天空飘着细雨,西子湖畔行人稀少,在柳浪闻莺,我以为可以听到鸟叫,但只听到雨点亲昵树叶的寂静,几乎没有更多的行人。我原本应该披蓑顶笠,但那些物什挂在记忆的老墙,和时间一样长满了青苔,再也找不到它的来路。我能够用于遮挡风雨的只是一件透明的塑料雨衣,穿行在林间小径。雨点密密麻麻,砸在湖面上,偶有舟船出现,并缓慢地划过小桥,距离我很远,我只能在想象中听见浆声。那个叫三潭印月的地方,萦绕在淡淡的雨雾里,用一个个的秘密,把我挡在了历史外面。雷峰塔还是传说中的样子,站在远处的山丘上,水面上看不清它的面孔,它被风浪模糊了。卵石铺就的小径弯弯曲曲,湿漉漉的伸向园林深处,可能像我潮热的眼神,等待小路尽头,突然走来一把油纸伞,为我撑开一方晴空。   秋雨淅淅沥沥,清冷得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鸟们湿了翅膀,躲进浓密的香樟树冠,也许正在清理疲倦的嗓子。其实,我并不认识莺这种鸟,也没有听过它的叫声。在我有限的人生经验里,世界上所有的鸟,统统被我当成一种能够飞行的翅膀,它们的身体和语言,我至今很陌生。如果,雨季没有感冒鸟的歌喉,林荫深处响起的任何一种鸟叫,都可能被我当成莺的抒情。   很多的美丽,在雨幕深处,等待辨识和认同。人在梦里,要比醒来美丽。也有很多的声音,清净了我的耳朵。我没有找到莺的居所。我流连在西湖的雨天,在想象中和我的女人一次次邂逅,并一起步雨钱塘,诗歌爱情。走过花港,走过苏堤,走到虎跑,我已被江南秋色湿透。钱塘江的大潮尚在化妆,像开锣的剧场,等待幕起。一列火车飞速地驶过大桥,保俶塔孤零零地耸立在北山,一如我虽满怀柔情,只能和雨季亲近。   当年的西湖边有很多空椅子,随时可以坐下。遥看湖光山色,倾耳风声雨声,冥想爱情风月。我拒绝孤独又屡屡孤独的旅程,一直披星戴月,对于黄昏或黑夜,不想准确地识别。总是带着热望出发,在路上,又总是激情难抑,仿佛年轻时连绵不断的爱情,坐满了时间的椅子。   我把过去丢了,丢在千里奔袭的长途。原以为,我可以不停地爱,在不同的椅子上和不同的女人耳鬓厮磨,表演各式各样的爱情。西湖边的长椅,既是互相纠缠的故乡,也是爱情明月的天堂。许仙和白娘子在上面坐过,让世界流感了一个又一个世纪。柳荫下、花草间、荷塘边那些椅子,注定要重复出现在诗词画幅,并被不同的声色反复复制。李贺、白居易曾经坐在上面,一次次在诗词里和苏小小约会。我也曾经怀揣林升和苏东坡,坐在长椅上,听风吹残荷,看雨浸草叶,遥想我的前方,遥想我的女人。   后来,我在不同的地方坐过很多椅子,一次次和椅子相遇,又一次次和椅子告别,最终没能,和我的女人坐在西湖。我一生中,最想坐下的地方,已经没有空位。   眼下是夏天,距离那个清冷的八月,已经有了很厚的距离。在这个长度里,我满身烟火,一心油盐酱醋,自然记不清,在西湖的哪把椅子上,用阿炳的二胡图画过月亮。那些散佚在远年的布景,有如爱情的遗址,再也找不到写它的笔墨。   我在花港观鱼的柳树下,倒是看到了一个女子,她独自坐在长椅,正用手机读写短信。下午的阳光透过柳絮,倾泻在她年轻的身体上。远远看去,逆光下的这个女子很迷人。恍惚间,我看见我的爱情,似乎找到了座位。   原以为,我只需穿过布满鲜花和青草的小径,走到事件的上游,就能找到,等我的椅子。那么多的椅子,总会留给我,一个空位。我看见一个和我当年一样年轻的男子,穿过花草掩映的道路,向湖边的椅子走来。椅子上的女子,惊喜地跳起身体,棉花样投向了男子的怀抱。爱情的年轻,让我瞬间白发。   湖面上,微风不知疲倦地追逐着涟漪的琐碎,总是和太阳眉来眼去。我似乎听见,我的往事,在水面上浅笑。   事实上,西子湖畔有很多椅子,坐满阳光和爱情的椅子。即便找到了空位,我的爱情和忧伤,已被雷峰塔秘藏。   南屏的钟声里,断桥,已经残雪。    [ 本帖最后由 笨小暖 于 2010-7-21 08:56 编辑 ] 嘎玛丹增, 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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