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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坪一宿

2022-01-05叙事散文马海
野狗坪一宿马 海野狗坪的月亮落下去了。这个滇西北大山里的村落在夜色里模糊起来。风向依然明晰。风穿过垭口,顺着风的去路远眺,可以看到远山依稀的灯火。当然,风也送来了邻村的一两声狗吠。看到灯火,听着狗吠,这大山就不再沉寂,我的心也是温暖的。学生……

野狗坪一宿

马 海
野狗坪的月亮落下去了。

这个滇西北大山里的村落在夜色里模糊起来。风向依然明晰。风穿过垭口,顺着风的去路远眺,可以看到远山依稀的灯火。当然,风也送来了邻村的一两声狗吠。看到灯火,听着狗吠,这大山就不再沉寂,我的心也是温暖的。

学生们已在村公所的老屋里睡去,他们烧的篝火还未完全熄灭,火炭在风里恢复了煨红的脸庞。我们几个带队的老师盘腿坐在火炭周围的草坪上,集体喝着一壶野狗坪农家产的烈酒。大家都没有语言,看天,看星,听山原的呼吸。其中一个最沉默的突然起身,仰天学了一声狼叫。大伙低低地笑了笑,一壶酒瞬间又少了好些。

一个老的开口了。说这儿原来是县里的“五七干校”,集中了一伙老知识分子呢。那阵,学校有一辆破旧的拖拉机,开着到县里拉粮,往返一趟要一个星期。师生自己砍柴,野狗坪四周的林子贼密,砍柴时常常遇到豺狼,傍晚时人就不敢进林子了,一声声狼嗥,弄得人毛骨悚然。后来,那些老知识分子身上的石头卸了,都走了。豺狼也渐渐没了,林子稀了,村子冷落了。

大伙一口口咂着酒,不胜唏嘘。 我朝草坪四周扫视了一圈,想在稀稀疏疏的林子里找到一些狼的踪迹,比如说一双暗夜里的绿眼,比如说一丝林暗风惊的气息,但我没有收获。倒退五十年,我们和野狗坪的村庄,一定在豺狼的监视之下,冷月萧村,荒岭寒星,一声狼嗥足以让村庄颤一下。 也许是大家跟我一样没有感受到狼的气息,空有怀念狼的心,一时显得没趣,喝完酒,都哈欠连天,嚷着要去睡了。大伙起身,趁着夜黑,几泡尿淋熄了火炭,歪三倒四地朝村公所去了。 在村公所煮饭的老谷,领着我到角落里的一间老屋去住。老谷借着我手电筒的光找钥匙找了好一会儿,开门时回头略微笑着对我说:“大侄儿,就委屈你了,这屋子好久没人住,霉臭哩。”进到屋里,灯也不亮,老谷去拿了几只蜡烛来点上,屋子里的情况在烛光下显现出来。墙上糊满的报纸陈旧发黄,一张旧课桌堆满书,还有一张空床上落满灰尘,老谷麻利地擦了床上的灰尘,把一套行李铺上。我坐在床上抬头四处看,老谷显得有些不安,在门口站了会儿,又说这屋子不吉利,死过人。我说是吗?老谷接着说:“这屋子没有修的时候,这儿有一口井,五七干校的一个老头死在井里,就用一块铁板盖了井口,把井封了。”老谷说完就指了指门进来的地方,“井就在这儿。” 老谷用脚踩踩簸箕大的一块地面,果然声音有点不同,下面有点空。“后来在上面修了房子,这间只有一个老师住过,那老师调走后这房间一直锁着。”老谷说完,看看我没有什么反应,就出去了。

我正准备吹灭蜡烛,听到院子里传来划拳的声音,就走出去看。在那边走廊上,一伙人围着一盆火在喝酒,放声划拳。老谷又过来了,说是乡里来辅导村民种烤烟的干部,才回来,没事,喝喝酒。说完,老谷叼着烟驼着背又过去了。我回屋时,路过一棵老树下,一只鸟“朴突突”一声飞出去了,吓了我一跳。进屋吹灭蜡烛时,我又瞅了瞅那口井的位置。屋子的霉味果然明显起来,屋外划拳的声音却小了许多。我头脑里一会儿是狼的模样,一会儿又燃起一堆火,稀里糊涂的进入了梦乡。 [ 本帖最后由 马海 于 2009-6-29 08: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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