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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小区的槐树

2022-01-05叙事散文meng20042004200
我所在的东顺小区,规模非常庞大,有几十座居民楼组成。小区建造之前,这儿是一大片林地,老总颇具审美情趣,设计图纸时,特地勘察地形,想方设法保留了很多合抱粗的槐树。正是这一创意,使得东顺成了全市销售最快的的楼群,很多人来看房时,看到那些蓊蓊郁郁……
  我所在的东顺小区,规模非常庞大,有几十座居民楼组成。小区建造之前,这儿是一大片林地,老总颇具审美情趣,设计图纸时,特地勘察地形,想方设法保留了很多合抱粗的槐树。正是这一创意,使得东顺成了全市销售最快的的楼群,很多人来看房时,看到那些蓊蓊郁郁的槐树,就当即决定选择这里作为永久的栖息地。东顺是去年秋天竣工的,春节的时候,人们陆续搬了进去,邻里之间开始有了来往,小区渐渐热闹起来,现在,到了仲春时节,阳光明媚,微风和畅,天气暖融融的,小区的居民也随着天气的变暖显得更加融洽了,很多人聚到槐树下,妇女们唠嗑,拉家常;男人们下棋对弈,舞剑打太极;孩子们跳皮筋,过家家,尽情地玩着属于他们的游戏。楼房内是隔开的小家,槐树下是混合的大家,东顺小区的居民,因为这些槐树,获取了既现代又古朴的气息,度过着既喧嚣又幽静的生活,品味着既都市又乡土的味道。   大概是一个月前,妇女们的话题就聚集在了槐树上,他们仰望着槐树,在细小的叶丛中寻找槐花开放的迹象。妇女们对于槐花的情结,都是深厚的,从她们渴盼的眼神里可以感受得到。当细小的槐花刚刚结成玲珑的小骨朵时,笑容就开始在她们脸上荡漾,像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幸福。而后,她们的话题,就围绕着槐花,激烈地铺展开,吃槐花饭,熬槐花粥,喝槐花蜜,你一言,我一语,把各自做槐花饭的拿手活展示出来,汇集成丰盛的槐花菜谱。挂在树上的一串串小骨朵,像受了她们的感染,飞速地绽放着,张开了嘴对着她们微笑。这是妇女们最幸福的时节,她们商量着怎样把槐花捋下来,带回家去,做美味的槐花餐给家人美享。妇女的主意就是多,她们想到了放在传达室的电工用的梯子,搬来,挑个年轻力强的爬上去,一把把槐花,就触手可及了。捋足了槐花,个个心满意足的回家去,很多家的后阳台上,不一会儿,就飘来煎槐花的清香。   我的母亲,是“槐树村”下最忠实的居民,天天提了马扎去树荫下唠嗑。春节前夕,我把她从乡下接到了城里,住了几天,她就闷得受不了,闹着要回老家去。我知道是楼房的封闭让她与世隔绝了,让她孤独了,便经常在茶前饭后领着她到小区里转悠,我把母亲领到老槐树下,说它们不久就要发芽、开花,到时候,提一个马扎,坐在槐树下,一定会有如老家院落一样宁静安闲的感觉。母亲的手抚摸着老槐树,那是充满了深情的抚摸,就像母亲在抚摸她深爱的孩子。母亲过了一辈子苦日子,老家院落里的树树槐花,曾是春天里慰藉我们味蕾的美味佳肴,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母亲捋一篮篮槐花,丰盈了一段青黄不接的清苦岁月。她于槐花的感情,就像对麦子、地瓜的感情一样,是深厚的,是烙印着生命的印痕的。   老槐树吸引母亲留下来了,她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尤其是最近几天,她每天带回家一竹篮槐花,变着花样地做槐花饭,煎,炸,蒸,煮,每一种槐花饭都清香透骨,看我们兴高采烈地吃,她非常高兴,饭量也大起来。有时候,她会跟我念叨老家院落里的槐树,说那两棵老槐一定也绽放出满树银花了,如果小区里没有槐树,她一定要回老家住几天的,美美地吃几顿槐花饭,再回城里来。母亲一说起槐树就很陶醉,她说如果闻不到槐花香,吃不到槐花饭,春天就不像春天,日子就不是日子,这一段生命,就会暗淡得没了色彩。想必槐树下的每个人,生命里都刻印着一段与槐花息息相关的岁月,都沉淀着一种与槐花魂梦相牵的情感,才使得他们那么仰望槐树,渴盼槐花,美味的槐花饭可以入口时,便情不自禁地生出发自肺腑的快乐。   今天,吃了早饭,母亲收拾好碗筷,又提了马扎,去“槐树村”下消遣了。我卖菜回来的时候,看到已有很多人聚集在那里,又在谈论关于槐树的话题,一种感动,忽然从我的心头掠过。把菜放进厨房,我独坐于书房的南窗下,打开窗户,默默地欣赏窗外的槐花。   浓郁的槐花香扑进来,在槐花的香气氤氲里,看书,写字,玩电脑,听音乐,那种闲适的感觉,就像置身于远离尘嚣的世之一隅,很容易入迷,那香气好像染满了书页,藏于字里行间,浸润着眼睛,滋润着灵魂。看完一页书,把目光伸向窗外,槐花就像善解人意的女子,用她乳白色的肌肤温柔地按摩我的双眼,她的姿体那么好看,一粒粒地串起来,像玲珑的玛瑙点缀在枝桠间,无风时,灿烂地绽放笑靥,微风起,就调皮地舞蹈。在这样美妙的环境里,灵感不由自主地被激发出来,“拂槛槐花十里开,清润香甜入诗来”,吮吸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提笔写几句散乱的诗行,信马由缰,天马行空,思绪,会自由自在地飞翔。   “绿槐花堕御沟边,步出都门雨后天。日暮野人耕种罢,烽楼原上一条烟。”朱庆馀的《都门晚望》闯入脑际,把我的思绪带到了童年,那个时间段里,镌刻着太多槐花的记忆:房前屋后,水边村头,槐树到处都是。仲春时节,槐花呼啦啦全开了,一粒粒,一串串,一簇簇,如冰雪倒挂,衬着繁密的枝叶,开成了波涛涌动的海洋。槐花香浓郁得很,香香的,甜甜的,随风飘散,沁人心脾。母亲拿一把镰刀,从院子里的那两棵大槐树上,削下几串,捋在篮子里,馥郁盈怀,疏疏散散的,如洁白的米粒,给我们蒸煎着吃,母亲的巧手,做出一道道美味的槐花饭,入口,槐花香浸染得五脏六腑都醉了。槐花,美丽的槐花,滋养着我的生命,一路款款走来。   微风,携浓郁的槐花香入窗,把我的思绪拉回。看着槐花的烂漫,嗅着槐花的香甜,一种感动油然而生:花无论大小,只要有香,就是至善之花。槐花这么微小,却有浓郁的芳香,香得整个世界都融成一片。难怪古人把槐与德联在一处,定州的“东坡槐”至今仍为人们传颂,“风惠广播边邑绿,花香永驻庙堂熏。乘凉后辈低头问,谁续双槐万古魂?”处处弥散的槐花香,不正是槐花的德吗,不正是槐树的魂吗? 不正是因了它有浓香铸成的魂魄,才使得人们喜它、爱它,让它成了贫困年代可以挽救生命、富裕年代可以丰盈餐桌的生命之花?   窗外的槐树下,母亲和唠嗑的人还在继续着槐花的话题:“那年,我家的粮囤见底了,孩子饿得直哭,我就日里夜里不停祈祷,槐花啊,早些开吧……”   我伸手,捋到窗外的一把槐花,一粒粒入口,泪水,浸湿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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