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等待的春天

文/冷若秋水
四月的北方，写满等待。 四月了，我依然穿着毛衣棉服，行走在料峭的风中。在长长的寒冷里，等待回暖，已经成了每个春季不变的姿势。 走在四月，内心无数次地呼唤春天，可春天依旧在路上，由南而北，不急不缓。不过，再寒冷的春天，也是春天。无论天气多么寒凉，都阻挡不住大自然里植物的生长。春寒里，最生动的，永远是那遍野的草树。那些悄然的抽新，在静默中，涂染着沉闷了一个冬季的褐色世界。那些渐渐鼓胀的芽苞，就像刚出生的婴孩，一天一个模样。草儿冒尖，柳枝返绿，花蕊含羞，一切的一切都以崭新的姿态，在春的光影中自由的舒展。 和以往的春天一样，几场东风过后，终于等来了一场像模像样的春雨。 清晨醒来，闻到了清新的泥土味道，那是夜雨留下的痕迹。哦，春雨，她来过，而彼时的我，却沉在梦中。是我太贪睡的缘故吧，春夜的雨，一向很难敲醒我，这让我错失了许多可以因夜里听雨而生发感慨的机会。每到这样的清晨，我只能用贪婪的目光去搜寻遍地的生机，去感叹润物无声的力量，也算是内心对一场春夜喜雨的交待吧。 雨过，暖风轻拂，空气里弥漫着温润，处处洋溢着生命拔节的喜悦。在南方落红无数，绿意葱茏，即将告别春天的时候，我还可以一点一滴的品尝春色，体味花开，我忽然觉得，这份寒冷深处的等待是值得的。 街边，第一树醒目的花开，终于推启了春的门扉。嫩嫩的水粉色，映衬在朝阳下，明媚了行人的眼。在这样的清晨行走，淡淡的香气随轻风荡漾，萦绕周身，酥软深心。迎春花绽放出俏皮的鹅黄，玉兰花在风中摇起丰腴的杯盏，一些不知名的花，竞相吐艳。花期，就此蔓延。我的目光，徜徉在这片鲜活的春色里，久久不舍移开。又是一个春天来了，许多期待，将伴随着一树一树的花开，实现或搁浅。 转过那个弯，便是我最喜欢的街道，只为那道路两岸高大的杨树。四季轮转中，我曾无数次地欣赏过它们的翻新，茂盛，凋落，从未厌倦。仿佛流淌在它们体内的那股力量，也传到了我的思想里，让我在春天受到向上的鼓舞，在夏天受到荫凉的庇护，在秋天受到静美的熏染，在冬天受到蛰伏的启迪。 四月，又到了杨花缀满枝头的时候。仰望杨花，像繁星，像风铃，摇曳在风中，沉甸甸的，却柔软了倔强的虬枝。远远望去，树冠像是红褐色的云团，随风摆动，别样硕美。地面上，开始有了一些零星的坠落，不由得勾起我对深秋的记忆。只是，不同于秋叶凋零，这些坠落是新绿的前奏，是无限的希望！只需再多些时日，那些坠落离开后的枝头，就会怒放出一季的繁荣。 校园里的杏花开了。同事说，还记得我去年绕着那棵杏树身前身后拍照的情形，好象就是不久前的事。我们不由得一起感慨，光阴似箭啊。我解嘲地说，花开花落，今年的花还是去年的花！同事却说，不是了。我一时语塞。是的，我去看过，去年我拍过特写的那个枝头上，端端坐着的花蕊，已不是上次的模样。杏花如此，其他是否也如此呢？ 就像这世上不存在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每一次花开花落，都是一个看似相同，实质不同的过程。在这样的过程中，植物们孜孜不倦追寻着的，是希望，是价值。而我呢，在不同的春天，与不同的孩子一起奋战，在通往中考的路上，许多春光碾碎在枯涩的应试习题里，酿出来的是一份别样的馨香。迎来，送往，这，也算是一季的花开花落吧。 风过，一些盈润的花瓣零散飘落。心中掠过一丝惆怅。越过春寒，看过花开，与这批孩子的别期就不远了。携着四月的暖意，再次走进课堂，往日顽劣的孩子仿佛一下子变得温顺起来，迎着他们乖巧的目光，我又一次读到了春天里的生长。哦，孩子们的花期，才刚刚开始，这是多么值得期待的事啊。就这样一转念，我不再为离别伤怀，唯余满心的祝愿。相信，四月后的五月，五月后的六月，孩子们一定会越走越精彩！ 又一次重逢春天，又一次目睹生命的延展，在四月的末尾，我把这些生动扎成一束，小心翼翼地摆进记忆的书橱。心里明白，不管喜欢与否，舍得与否，一切都再也回不去，如那些曾经的寒凉，曾经的等待，曾经的春天。


2013-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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