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门前的老槐树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门前的老槐树枝繁叶茂，绿叶成荫，是午后大人们乘凉、闲谈的好去处。而从小性情古怪的我，总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探视它，默默与它对立，向往着有一天能与它站齐。现在回想起来，很长的一段岁月，它都是在我的默默注视中与我一起成长的。 　　年年春天伊始，它总会摆脱遭受了一个冬季的失意，生出新芽，重新昂首，在夏季前来的日子里蓄势侍发。年年不变的规则，没有施肥，没有精心的栽培，它蓊蓊葱葱的枝叶总会在夏日到来时为人们撑起一片乘凉的天地。秋天，它不与果树争宠，当人们争相摘取成熟的果子，享受收获的喜悦时，它总是默默的站着，但我知道这样的时日是它最颓败的季节，只是它用深沉覆盖了喜怒。冬天，植物世界一片荒凉时，它也不例外，但我知道它仍会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供给残叶生长的养分，直到雪花飘飘时，它才会放弃最后一片叶子，让叶子们去覆行它们的职责。 　　伟岸、茁壮、挺拔、无私，这是我年复一年仰望它的身姿时，给它的赞誉。记得小时候有幸学过一篇关于《树的年轮》的课文，课文里有讲过，在锯开树身时，树的截庄上有多少个圈，这个树就有多少个年轮，那时的我懵懂的想过，等到有一天，门前的老槐树平躺在地上时，我就能知道它有多少岁。 　　韶华易逝，那些青葱的岁月远去时总会带走人关于流年太多的记忆，但永远不曾磨灭的却是给人生命启示的物什。这次回家，远远就觉的门前空荡荡得，头脑里忽闪了几下，才发现门前的老槐树不见了，几番追问奶奶，她才告诉我：“老槐树是在邻家祖爷爷去世前两年被砍伐的，这棵树是祖爷爷少年时亲自栽种的，由于祖爷爷的儿孙们不愿赡养老人，祖爷爷自觉时日不多时就请人砍伐了它，好等到木什被风干时做棺木用。说来也巧，就在木什风干后做成棺木的那天夜里，祖爷爷没任何征兆的猝然离世……”耳边奶奶话的余音被一阵突来的大风淹没，在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感到了些许凉意。树的年轮就像人的生命，历经风吹雨打后变得沧桑，这是不容改变的宿命，突然之间脑际萦绕着这样几句话。 　　在我离家的前夜，与奶奶促膝长谈，从奶奶略带几分凄婉的话语里，我嗅到了离家这几年里时间带给奶奶的疮疽。悄然注视着奶奶满头的白发，摸着奶奶皮肤上岁月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皱纹，一股无法名状的心绪油然而生。从小时候起，爷爷奶奶对我的守护就像耸立门前的老槐树给我无尽的安全感。 　　临走时，遵照奶奶的叮嘱，我去看望了病中的姑姑，外出求学的表妹。奶奶希望我尽一份微薄的力来呵护成长中的表妹，其实奶奶并不知道，既使她不叮嘱，我仍会像小时候她疼我一样来守护表妹的成长，更何况在我年幼时，姑姑侍我如亲子，对我关怀备至。表妹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弱小不谙世事的表妹，她已在流逝的岁月里长成，看着年幼的她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我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哀叹。多想能在我伸出手之际迎来表妹的信任，可她倔强如年少的我，并不肯给我任何的机会。像检阅一样，察视过有关表妹的种种，心头的担忧已慢慢的消散开来，环境可以刻苦人，也能磨励人的志向，推进人的成长。 　　在离家漂泊的千百个日子里，每当失意、无助时，我总会想起年少季节里，我在生命正当茂盛的槐树前立的志向，以及夜深人静时它给我的耳语。奶奶的叮嘱牵挂，是对年少时的我的无私呵护，像一面永不褪色的精神旗帜，与槐树的形象相峙而立，在我的世界里徐徐飘荡。每当我困惑不解时，总能浮想起一些奇怪的想法，老槐树生长百年，它的种子长成的幼苗一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延续着它的生命，就像人类的繁衍生息一样。树的繁殖，人的生命，一波又一波的疑问引起我对生命无止境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