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弟弟

　　弟弟比我小三岁，我对他最初的记忆是他靠在奶奶屋里柜子边玩一面锣，锤儿上包着红绸子，随着他有节奏的敲击在一上一下晃着我的眼睛…… 　　童年的弟弟，胆子比同龄孩子小，儿歌中唱的“姑娘要花，小子要炮”，在他身上是个例外。家里过年的花炮，都是爷爷放。有次在大伙的怂恿下，灭了灯，在外屋地放一个用手提的旋转焰火，随着甩出的花雨，在别人的惊叹声中，他却挤在柜子跟墙之间的空隙内，裂开嘴哭了……爸爸摇摇头断言他没有男子汉的气魄。但这怎么能怨他呢，他还实在太小。他是令大人省心的孩子，跟小朋友玩耍时，别人很少找上门告状，多数是他挨了欺负，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爸爸气急了说，以后你再让别人欺负，我就揍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自卫原则被演绎的朴素。住我家西屋的老太太找来了。弟弟跟她孙女玩耍，不知什么原因闹了起来，竟然抄起一块砖头砸了人家玻璃……惹祸的弟弟跑出去了，天黑也不敢回家吃饭。当时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故”几乎成了一个套路：爸爸赔着笑脸去她家镶玻璃，然后气急败坏地找到孩子揍一顿出气。想当然中，我们都错了。爸爸竟然表扬弟弟的“勇敢”。也许性格使然，也许觉得愧疚，以后弟弟的如此“勇敢”举动，却再也没有了。 　　弟弟的性格随和，家里养的几只猫，都跟弟弟玩地很好。尤其在寒冷的冬夜，如果被窝里睡着一只猫，对于我们来说是很惬意的事儿，毛绒绒的小身子是天然暖水袋。往往是我们把被子张开，做出迎接的姿势，猫们却置若罔闻，依次去钻弟弟的被窝。他的被子内竟然睡了五只猫，弄的他不敢翻身，上下左右都有挚肘。实在忍无可忍的推出去一两只，小猫则委屈地弓着身子大叫，此时轮到我们捉住一只，强按在被子内。等睡了一觉儿再看，猫又跟弟弟挤着睡在一处了。 　　弟弟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不用父母操心，像普通的农村子弟般，小学、中学、大学的读下来，期待能够跳出农门。弟弟考上了一所理科大学，成家、就业等一系列人生大事摆在眼前。住在后院的邻居，辛勤地供两个儿子上大学，这两个孩子找的爱人，家里都有权有钱，结婚时家里没花什么钱，房子、工作都安排地妥帖。每年几次的回家省亲，排场都被邻人羡慕，大人脸上也风光。弟弟大高个、英俊、外表潇洒，念的还是重点大学，在父母的期望里，婚事、职业想当然中也一定不会太差。 　　但期待没有变化快，感情上的机缘更是不能预料。弟弟大学毕业时，赶上国家刚刚放手让大学生自主择业，弟弟在就业中坎坷不断，想自食其力的愿望与现实存在巨大落差，他苦恼不堪，不忍心让劳累一生的农民父母在他大学毕业后还继续为他投入，弟弟放弃了考研究生，想早点就业挣钱，帮人卖过家电、在歌厅当过音响师、帮人炒股、与同学合伙办过电脑公司……此时，爱情来了，在歌厅遇见了他的灰姑娘，她的歌喉像婉转的夜莺…… 　　家住东院的弟弟同学，初中未毕业就去开车，如今着手经营的运输线路一派红火，资产已经超过百万。弟弟频繁跳槽，还没有寻到自己的定位，父亲为谋生计想让他先去考驾照，但开车不是弟弟的兴趣所在，为生存而放弃辛苦学习多年的专业技术，心有不甘的弟弟在顽强坚持着。 　　“树挪死，人挪活”，这句古老俗谚说的一点不错。弟弟经人介绍2001年去了威海的一家企业。已成为我弟妇的“夜莺”是吃苦耐劳的，很会勤俭持家，把弟弟从居家琐事中解放出来，二人同心同德地把握住机遇，拥有新的起点与开始。不时传来的消息令人振奋而鼓舞，弟弟的才华逐渐得到承认，在企业里担任了技术科长。从刚去的租房住，频繁搬家，现已经顺利交完首付，贷款买房并落下户口，成了威海市民，小侄女能够顺利上学。 　　前几天，收到弟弟发过来的网址，打开一看，原来他是威海市环翠十大杰出青年的候选人，他组织实施的科研项目通过了山东省经贸委的专家鉴定，填补了同类技术的国内空白，被市总工会授予职工技术革新能手的光荣称号。我为他取得的成绩而骄傲。 　　弟弟的生活明朗而丰富，从事自己喜欢的专业，在威海有了落脚之地，买房实现了安居，让父母的晚年养老有了保障，以后就靠踏实的工作努力还贷了。 　　弟弟去威海前留下了许多书，我翻着精装的泰戈尔散文集、徐志摩、雪莱的抒情诗，心潮起伏，我们的读书爱好竟然大部分重合。每首散文诗的页眉上，有他寥寥几笔的钢笔画，只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情境，已经定格为永远。 　　弟弟为生活的奔波中，永远搁置了少年文学梦。这些陪伴他整个学生时代的书，现在安放在我的书架上。我能够在解决温饱之后，有精力和心境发几许感慨。怀着一个一个未圆的梦，去遍尝人生斑斓，唯有珍惜当下与以往，给他我最真挚的亲情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