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古道蹄声咽
2022-01-05叙事散文朱荣华
被誉为“西部丝绸之路”的“蜀身毒道”、“博南古道”和“茶马古道”,是西部地区及与我国周边的南亚、西亚各国的重要畜力运输通道。就是靠它,把西部和内地出产的茶叶、食盐、银铜制具、陶瓷用品等源源不断地经丽江、中甸;运往拉萨,;经博南(永平)、永昌……
被誉为“西部丝绸之路”的“蜀身毒道”、“博南古道”和“茶马古道”,是西部地区及与我国周边的南亚、西亚各国的重要畜力运输通道。就是靠它,把西部和内地出产的茶叶、食盐、银铜制具、陶瓷用品等源源不断地经丽江、中甸;运往拉萨,;经博南(永平)、永昌(保山)、比苏(云龙)运往境外;又把印缅、身毒(印度)等地的特产土货、玉器等带回来;也能把吐蕃(西藏)地区的药材、羊毛、毛制品及吐蕃特产运回西部地区,再从西部的水陆通道运销内地,累年四季马铃不断。
由于人们每天不可缺少的自然需求,食盐理所当然地成为古道上的运量最大的货物 ,所以,我认为称之为“茶盐古道”更合适。
当时运往境外和藏区的食盐价格高得出奇,传说在境外,一斤盐可以换一个玉镯子,一坨盐可以讨个媳妇。(当时为了运输和计量的方便,许多盐井的盐都是烧压成固定大小的柱椎形或块壮的坨坨盐)。
为了联络分布在各地的物资集散的大小集镇,为了马帮中途歇息的便利;也因为山高林密,江流阻隔和瘴气的威胁,有的地方能扬鞭吆马,有的地方则根本无法通行;所以,古道并不是连接一个始点到一个终点的一两条宽敞的大马路,而是一个密布在西部地区的纵横交错的畜力运输网络。时至今日,它虽被冷落了,但现代化的运输并未能完全取代了它,历史也未能抹尽它的痕迹。在那断断续续、斑剥苍凉的现存的古道上,时不时地还能看到零星的马队。还能勾起马锅头们无尽的回忆;让他们数说着赶马汉子们说不得不尽道不完的酸甜苦辣,也为子孙后代们留下了听不完又无法理解的故事。
因为历史和地理的原因,黑潓江河谷通道就成了古道网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份。
除了海上通道,中原地区与中南半岛、印度半岛、两河流域乃至地中海沿岸和欧洲的陆路交往都必须经过横断山区,而在地理地形上看,黑惠江峡谷也是必经之路。
我这里所说的黑惠江峡谷,指的是从剑川的沙溪到漾濞的平坡的近两百公里河谷带。历史上说:“蜀身毒道”从成都到南华、楚雄后,与“博南古道”相连,而“博南古道”经漾濞到博南。但应该说,“蜀身毒道”网中,还有经宾川,到大理的一条,还有更捷径的是过盐源到丽江到鹤庆,或从西昌到华坪、经永胜到经鹤庆到洱源的牛街或到沙溪;或从牛街到凤羽,翻越罗坪山,到炼铁……的数条支线,这一条条支线又都像蛛网一样,从黑惠江峡谷编织开去……。并与南北走向的“茶马古道”成纵横交织的古代马帮通道网络。
特别是从唐代,乔后的盐井开采之后,乔后就成了西部地区重要的岩盐产地之一,也成了古道幅射网中的小小的聚散之地。
从河谷通道的乔后沿黑潓江北上,经寺登、沙溪,可达丽江、中甸、继而进入西藏。从乔后向东,到洱源一路可向鹤庆的朵美,过金沙江过永胜、华坪进蜀。也可以从乔后上哨环,过牛街上寨进鹤庆过金沙江进蜀。或从炼铁向翻过罗坪山,经洱源、牛街可到鹤庆过金沙江过永胜、华坪,继而可达巴蜀。从长邑上纸厂过花甸坝可到周城、喜洲、大理,可与博南古道搭连相通,也可以周城过上焦石过黄坪渡金沙江上永胜……。
从惠江上游从沙溪过象图进兰坪过过沧江渡怒江可到身毒。茶马古道在漾濞直接搭连博南古道。顺茶马古道,从炼铁下面的神后向西,过铁索桥,逆平头河而上,过三板桥、到立坪也可从寸坪进西山的团结、立坪……过云龙、经永平 ,进腾冲到保山;越国界,可到周边的一些国家和地区。
因此,在古代,黑惠江峡谷就成了西部古道必经的商旅走廊。现今仍保留的“歇马坪”、“驻马店”、“马店坡”,等地名村名,就是当年马帮驻宿歇脚之地。漾濞的去龙桥,茄叶的风雨桥,乔后老店铺等都是历史的证。
说起古道上长途贩运的马帮,那一页页难以展开,无笔墨记录的尘封的历史,那赶马汉子们和马锅头们的挥不去的往事;还有我持别好奇的儿时的记忆,听过的马锅头、赶马汉子们诉说的故事,都会颤抖开来。 南来北往的马帮中,有大帮,也有小帮。小的马帮有几十匹骡马,大的有上百匹的骡马。一个“帮”由几“首”或几十“首”马组成;每“首”有四匹或五匹骡马,一首骡马由一个赶马人负责照料。一个马帮的领头叫“马锅头”。马锅头必须是一个精明强干有头脑,有威信的人,他必须又懂交际、又懂生意行情;识马性、懂行规的 、能服众服行的人。他知道哪儿到哪儿要几天路程,哪个店是黑店;知道哪个山头不能过,哪个林子不能歇,哪沟山水不能喝,喝了会打板子;知道哪个村子最好客,哪个村子事非多,不能进;知道哪段路上不能唱调子,否则会惹来麻烦,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总之他是马帮的首领,是他们的智慧和依托。 长途运输的马帮,赶的其实绝大多数是骡子。骡子是马和驴的杂交后代,耐力好,适应性强,疾病少,易驯化,灵性好。而且骡子前后脚重印,左右脚印间距小,走山路特别稳当,当然那些个特别能吃苦,耐性好,善走山路的马匹也会被 马帮选中的,有的就成了马锅头的坐骑,因为马的脚步要比骡子柔和一点。 马帮的骡马中最重要的就是头骡和二騾,这两匹骡子的选挑也是特别有讲究的:一要毛色一致,最好是红色或宗色的,其次是栗色的,然后才是其它毛色的。二是个头高矮要一致,膘好力大耐力好。三要善于识途、善于识别险情。四要有宽阔而坚实的前胛[前胸],能把那串响铃撞得山响。 一个马帮有一套或几套响铃,一套响铃分成头骡铃和二骡铃。圆圆的响铃是生铜铸的,条形的泄音孔在下方,就如我们看到的石狮子胸前挂的石铃一般模样;头骡挂在胸前的是直径约十公分的两只大响铃;二骡挂的是直径约三公分的十二只小响铃。马铃都是挂在马胸前,靠骡马走动时,前胛对它的撞击和马脖胫的摇动发出响声。 据老一辈赶马人讲,那响铃往那头骡二骡脖子上一挂,仿佛是百兽之王——狮子一般,你看那石狮子的胸前也只挂了一只,而头骡则挂了两只,可够威风的了,那铃声不仅对马匹有鼓舞和招唤力,对林中野兽也有威慑的作用,那时没听过子吼叫,赶马人说:头骡二骡的两串马铃一响,就仿佛是狮子的吼叫声,百兽会闻之而逃遁,不敢来惊扰马帮。而且那响铃声,也是行走在山间密林的原始古道上有效的信号传接递方式。铃声会告诉相向而来的马帮早做应急准备,否则几十上百匹的马、驮子在狭窄的马路上是无法周旋的,得赶紧找个开阔之处相让。铃声也可以远远的告诉开店的老板,有生意来了。铃声同时也能告诉山里的阿妹,久别的赶马大哥又来了,阿妹的山歌就会从对面的山头上飘过来。 长年行走在外的赶马汉子们中,有很多是山歌能手,而常常要找对手将心中的思念和苦闷渲泄。有唱不完的山歌憋在心里的山里阿妹,时时难逢对手,常常是那样焦急地等待着要与远方来的赶马大哥一较高下,然而,那位未曾蒙面的大哥,尽管调子唱得让人心醉,可他总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更是让人牵肠挂肚。 是呀,是因为马锅头的再三叮嘱,也是赶马人的规矩和忌讳:赶人出门在外就不能沾女人,沾上女人就会带来麻烦,会惹来事非,女人是祸水,要小心。所以赶马在途中只唱山歌不留名。
除了马铃声,马帮用来传递信息和示警的还有一个直径约三十公分的叫“马锣”铜锣,这马锣造型奇特,响声也特别;一般的铜锣底是平的,而马帮专门用的马锣则是在锣底的正中向外凸出一个鸡蛋般大小的拱包,用布包裹棒头的锣棒就专门敲打那个凸包,敲一下,锣声会转个弯,响两声:“咚――罗、咚—-罗”,用白族话说,就是“靠上边点”。敲这马锣也有个规矩,凡是走到山高路险之处,林密窄道之所,有人户村寨的地方才敲。马铃响来、马锣敲起,知道是有大马帮来了。 马帮中午要“歇稍”(让马匹稍事休息,赶马人做吃午饭),晚上要住店,但只有较大的集镇和人户集中的在村寨才有专门的马店,或者有人专门在马帮必经之地搭建马棚,专营马店,那才有店可住,但住店不仅要付费,而且饲喂骡马很不方便,特别是骡马七八十、上百的大马帮,能容纳的马店并不多,所以,马帮露宿野外的时间最多。野营露宿危险性大,但好处也不少;哪里有水哪能里住,哪里有草哪能里歇。歇下驮子,马放南山,牲口可以喝个够,吃个饱;它们可以活动活动筋骨,舒展舒展身躯。但要特别小心马群中那些顽劣的家伙会乘机逃役,或者故意躲藏起来,非让你找个够;更讨厌的是乘机串到人家的庄稼地里,惹给你麻烦。对付这些家伙,只要给它挂个铃铛,让它走到哪儿,响到哪儿,不怕找不到。或是把它的两前脚中的一只,用绳子拴个短扣,让它三脚着地,走得成,跑不远。 而最让赶马人伤脑筋的是雨天露宿和野兽侵扰。 雨天出门,必须一马一席,一人两毡。一席是用棕皮缝制的盖马驮子用的雨席,两毡是羊毛擀制的垫毡和盖毡。垫毡只要结实就行,最讲研的是盖毡,既要轻巧,又要透汽,更不能露雨;据说龙陵毡质量最好。晚上睡觉,四个马鞍连在一起仰面朝天就成个“单人床”,垫毡往鞍口一铺,一个人刚好睡在里面,一张毯子和一条盖毡往身上一盖,任你风雨交加,蚊虫虰咬也可全然不顾。 当年古道所过之处,到处是崇山峻岭和原始森林,野兽出没无常。夜间住宿最担心的就是野兽的侵扰,特别是豹子,是骡马的克星、灾星,骡马只要闻到它的惺气味就会吓得瘫倒,夜晚只要听到它的叫声,就会没命的逃跑。一旦炸了窝,就会给马帮带来难以想象的麻烦和损失。所以马帮有许多预防的措施:一旦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就拚命摇动马铃、敲响马锣,这样会吓跑野兽,又能给骡马壮胆;也能掩盖野兽的嚎叫声,而避免骡马受惊。又一法,就是把火烧得旺旺的,还要烧许多草果或辣椒;野兽都十分害怕那又辣又呛的气味,只要一闻到,就会赶紧逃走。还有绝的一招;就是放完马,饮足喂饱,就把马匹全部围拴在中心,四周用马驮子围起,人睡在马驮子上,马也安全,人也放心。 因为出门就是山,爬的是山,走的是山路,歇的是山林,我们白族赶马人出门在外 ,敬的就是山神,他们认为只有在山神的保护下才安全,山神管辖着山林中的百兽,都说,山神如果不开口,那老虎也不会伤人。甚至山神会迷惑住那些山林中的盗贼,哪怕你的马帮就从旁边走过,山神会让他们看不到你的人和马,听不到你的马铃声。所以,有山神的地方,他们都会上柱香,或者就把杀吃鸡等打牙祭的机会留在有山神的地方,虔诚地与山神共同享受。凡是他们歇住的地方,如果原来没有山神位,就会摆上一个,哪怕是临时的,也非有不可。 赶马人也有其它许多忌讳和讲究 :除了烧辣椒,不准烧吃任何东西,说是烧烤的香味会引来野兽的侵扰;烧吃东西,会路遇山火,带来火灾。盛吃饭的时候,不能把饭勺仰口朝天,说那是等着接雨水,是等着求雨,怎么行呢?若真的下雨,那马帮就住也不安生,行也不方便。锣锅里盛吃饭,不能从正中心挖空,否则这趟生意就会落空。用过的火不能用水浇灭,否则火红的生意就会泡汤;只能用其它的方法灭火。说话不能带虎豹之类野兽的字眼及翻、倒、杀、盗、贼等不祥的词语,否则会遇到麻烦。 旧社会深山野林,盗匪经常出没,这也是马帮的一大害,如若是固定区域的大股的匪帮,只好定期纳财上贡,求个平安而过。要是遇到小股的窜匪,能吓的吓,能斗的斗,若斗之不过,则割断绳索,弃了货物,打散马群,各自四散逃走。这样,盗匪抢了东西也拿不了多少,等他们走了,才回来寻找马匹、收拾未被带走的东西,损失就会少一点。否则会连人带马被贼人抓去,逼着你把抢到的货物驮到他们的贼窝里,然后再把人杀了,落得人财两空。 当然,那些大户人家的马帮,都会带点武器,但那是用来对付小股盗匪的,所以带的不会很多,而且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亮出来的,因为盗贼们都想拥有武器;一旦知道你带有武器,就会千方百计地牟夺,他们在暗处你在明处,他们在千方百计地要夺枪牟财,你则只想赶路赶生意,明打明地带着枪,就等于多带了一份危险。会给你惹来许多麻烦,甚至杀身之祸。只有出其不意亮家伙,才能制住那些原只想抢夺财物的贼人。对付大帮的盗匪,大户人家也只能用金钱外交,以图平安求财。经常大规模的武装押远,那马帮的生意只会折本,只有遇到特别贵重商货,才偶尔兴师动众地押运一两次。但有时反而悄声无息会更安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是旧社会里马帮不得不采用的行走江湖之道。 小时候还见过古道上有牛馱帮,听说那是由保山、永平、魏山的回族组织的馱运队;也有从中甸、西藏来的牛馱帮,其中还有牦牛。那牛铃铛就与马铃不同,圆柱形的牛铃用一个半圆形的木环高高地悬挂在牛驮子上,铁铃心敲打着铃壁,“叮咚、叮咚”悠缓而沉稳,驮牛队的牛铃声,也是一种古道交响乐的一个组成部份。 驮牛帮的牛队中,每两三头牛就挂一个牛铃。牛走得慢,但听说比马驮得多。与马帮不一样,牛帮又有牛帮的规矩。但他们和马帮共同书写出了古道风风雨雨的历史;为西部地区以及周边邻邦的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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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古道上长途贩运的马帮,那一页页难以展开,无笔墨记录的尘封的历史,那赶马汉子们和马锅头们的挥不去的往事;还有我持别好奇的儿时的记忆,听过的马锅头、赶马汉子们诉说的故事,都会颤抖开来。 南来北往的马帮中,有大帮,也有小帮。小的马帮有几十匹骡马,大的有上百匹的骡马。一个“帮”由几“首”或几十“首”马组成;每“首”有四匹或五匹骡马,一首骡马由一个赶马人负责照料。一个马帮的领头叫“马锅头”。马锅头必须是一个精明强干有头脑,有威信的人,他必须又懂交际、又懂生意行情;识马性、懂行规的 、能服众服行的人。他知道哪儿到哪儿要几天路程,哪个店是黑店;知道哪个山头不能过,哪个林子不能歇,哪沟山水不能喝,喝了会打板子;知道哪个村子最好客,哪个村子事非多,不能进;知道哪段路上不能唱调子,否则会惹来麻烦,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总之他是马帮的首领,是他们的智慧和依托。 长途运输的马帮,赶的其实绝大多数是骡子。骡子是马和驴的杂交后代,耐力好,适应性强,疾病少,易驯化,灵性好。而且骡子前后脚重印,左右脚印间距小,走山路特别稳当,当然那些个特别能吃苦,耐性好,善走山路的马匹也会被 马帮选中的,有的就成了马锅头的坐骑,因为马的脚步要比骡子柔和一点。 马帮的骡马中最重要的就是头骡和二騾,这两匹骡子的选挑也是特别有讲究的:一要毛色一致,最好是红色或宗色的,其次是栗色的,然后才是其它毛色的。二是个头高矮要一致,膘好力大耐力好。三要善于识途、善于识别险情。四要有宽阔而坚实的前胛[前胸],能把那串响铃撞得山响。 一个马帮有一套或几套响铃,一套响铃分成头骡铃和二骡铃。圆圆的响铃是生铜铸的,条形的泄音孔在下方,就如我们看到的石狮子胸前挂的石铃一般模样;头骡挂在胸前的是直径约十公分的两只大响铃;二骡挂的是直径约三公分的十二只小响铃。马铃都是挂在马胸前,靠骡马走动时,前胛对它的撞击和马脖胫的摇动发出响声。 据老一辈赶马人讲,那响铃往那头骡二骡脖子上一挂,仿佛是百兽之王——狮子一般,你看那石狮子的胸前也只挂了一只,而头骡则挂了两只,可够威风的了,那铃声不仅对马匹有鼓舞和招唤力,对林中野兽也有威慑的作用,那时没听过子吼叫,赶马人说:头骡二骡的两串马铃一响,就仿佛是狮子的吼叫声,百兽会闻之而逃遁,不敢来惊扰马帮。而且那响铃声,也是行走在山间密林的原始古道上有效的信号传接递方式。铃声会告诉相向而来的马帮早做应急准备,否则几十上百匹的马、驮子在狭窄的马路上是无法周旋的,得赶紧找个开阔之处相让。铃声也可以远远的告诉开店的老板,有生意来了。铃声同时也能告诉山里的阿妹,久别的赶马大哥又来了,阿妹的山歌就会从对面的山头上飘过来。 长年行走在外的赶马汉子们中,有很多是山歌能手,而常常要找对手将心中的思念和苦闷渲泄。有唱不完的山歌憋在心里的山里阿妹,时时难逢对手,常常是那样焦急地等待着要与远方来的赶马大哥一较高下,然而,那位未曾蒙面的大哥,尽管调子唱得让人心醉,可他总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更是让人牵肠挂肚。 是呀,是因为马锅头的再三叮嘱,也是赶马人的规矩和忌讳:赶人出门在外就不能沾女人,沾上女人就会带来麻烦,会惹来事非,女人是祸水,要小心。所以赶马在途中只唱山歌不留名。
除了马铃声,马帮用来传递信息和示警的还有一个直径约三十公分的叫“马锣”铜锣,这马锣造型奇特,响声也特别;一般的铜锣底是平的,而马帮专门用的马锣则是在锣底的正中向外凸出一个鸡蛋般大小的拱包,用布包裹棒头的锣棒就专门敲打那个凸包,敲一下,锣声会转个弯,响两声:“咚――罗、咚—-罗”,用白族话说,就是“靠上边点”。敲这马锣也有个规矩,凡是走到山高路险之处,林密窄道之所,有人户村寨的地方才敲。马铃响来、马锣敲起,知道是有大马帮来了。 马帮中午要“歇稍”(让马匹稍事休息,赶马人做吃午饭),晚上要住店,但只有较大的集镇和人户集中的在村寨才有专门的马店,或者有人专门在马帮必经之地搭建马棚,专营马店,那才有店可住,但住店不仅要付费,而且饲喂骡马很不方便,特别是骡马七八十、上百的大马帮,能容纳的马店并不多,所以,马帮露宿野外的时间最多。野营露宿危险性大,但好处也不少;哪里有水哪能里住,哪里有草哪能里歇。歇下驮子,马放南山,牲口可以喝个够,吃个饱;它们可以活动活动筋骨,舒展舒展身躯。但要特别小心马群中那些顽劣的家伙会乘机逃役,或者故意躲藏起来,非让你找个够;更讨厌的是乘机串到人家的庄稼地里,惹给你麻烦。对付这些家伙,只要给它挂个铃铛,让它走到哪儿,响到哪儿,不怕找不到。或是把它的两前脚中的一只,用绳子拴个短扣,让它三脚着地,走得成,跑不远。 而最让赶马人伤脑筋的是雨天露宿和野兽侵扰。 雨天出门,必须一马一席,一人两毡。一席是用棕皮缝制的盖马驮子用的雨席,两毡是羊毛擀制的垫毡和盖毡。垫毡只要结实就行,最讲研的是盖毡,既要轻巧,又要透汽,更不能露雨;据说龙陵毡质量最好。晚上睡觉,四个马鞍连在一起仰面朝天就成个“单人床”,垫毡往鞍口一铺,一个人刚好睡在里面,一张毯子和一条盖毡往身上一盖,任你风雨交加,蚊虫虰咬也可全然不顾。 当年古道所过之处,到处是崇山峻岭和原始森林,野兽出没无常。夜间住宿最担心的就是野兽的侵扰,特别是豹子,是骡马的克星、灾星,骡马只要闻到它的惺气味就会吓得瘫倒,夜晚只要听到它的叫声,就会没命的逃跑。一旦炸了窝,就会给马帮带来难以想象的麻烦和损失。所以马帮有许多预防的措施:一旦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就拚命摇动马铃、敲响马锣,这样会吓跑野兽,又能给骡马壮胆;也能掩盖野兽的嚎叫声,而避免骡马受惊。又一法,就是把火烧得旺旺的,还要烧许多草果或辣椒;野兽都十分害怕那又辣又呛的气味,只要一闻到,就会赶紧逃走。还有绝的一招;就是放完马,饮足喂饱,就把马匹全部围拴在中心,四周用马驮子围起,人睡在马驮子上,马也安全,人也放心。 因为出门就是山,爬的是山,走的是山路,歇的是山林,我们白族赶马人出门在外 ,敬的就是山神,他们认为只有在山神的保护下才安全,山神管辖着山林中的百兽,都说,山神如果不开口,那老虎也不会伤人。甚至山神会迷惑住那些山林中的盗贼,哪怕你的马帮就从旁边走过,山神会让他们看不到你的人和马,听不到你的马铃声。所以,有山神的地方,他们都会上柱香,或者就把杀吃鸡等打牙祭的机会留在有山神的地方,虔诚地与山神共同享受。凡是他们歇住的地方,如果原来没有山神位,就会摆上一个,哪怕是临时的,也非有不可。 赶马人也有其它许多忌讳和讲究 :除了烧辣椒,不准烧吃任何东西,说是烧烤的香味会引来野兽的侵扰;烧吃东西,会路遇山火,带来火灾。盛吃饭的时候,不能把饭勺仰口朝天,说那是等着接雨水,是等着求雨,怎么行呢?若真的下雨,那马帮就住也不安生,行也不方便。锣锅里盛吃饭,不能从正中心挖空,否则这趟生意就会落空。用过的火不能用水浇灭,否则火红的生意就会泡汤;只能用其它的方法灭火。说话不能带虎豹之类野兽的字眼及翻、倒、杀、盗、贼等不祥的词语,否则会遇到麻烦。 旧社会深山野林,盗匪经常出没,这也是马帮的一大害,如若是固定区域的大股的匪帮,只好定期纳财上贡,求个平安而过。要是遇到小股的窜匪,能吓的吓,能斗的斗,若斗之不过,则割断绳索,弃了货物,打散马群,各自四散逃走。这样,盗匪抢了东西也拿不了多少,等他们走了,才回来寻找马匹、收拾未被带走的东西,损失就会少一点。否则会连人带马被贼人抓去,逼着你把抢到的货物驮到他们的贼窝里,然后再把人杀了,落得人财两空。 当然,那些大户人家的马帮,都会带点武器,但那是用来对付小股盗匪的,所以带的不会很多,而且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亮出来的,因为盗贼们都想拥有武器;一旦知道你带有武器,就会千方百计地牟夺,他们在暗处你在明处,他们在千方百计地要夺枪牟财,你则只想赶路赶生意,明打明地带着枪,就等于多带了一份危险。会给你惹来许多麻烦,甚至杀身之祸。只有出其不意亮家伙,才能制住那些原只想抢夺财物的贼人。对付大帮的盗匪,大户人家也只能用金钱外交,以图平安求财。经常大规模的武装押远,那马帮的生意只会折本,只有遇到特别贵重商货,才偶尔兴师动众地押运一两次。但有时反而悄声无息会更安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是旧社会里马帮不得不采用的行走江湖之道。 小时候还见过古道上有牛馱帮,听说那是由保山、永平、魏山的回族组织的馱运队;也有从中甸、西藏来的牛馱帮,其中还有牦牛。那牛铃铛就与马铃不同,圆柱形的牛铃用一个半圆形的木环高高地悬挂在牛驮子上,铁铃心敲打着铃壁,“叮咚、叮咚”悠缓而沉稳,驮牛队的牛铃声,也是一种古道交响乐的一个组成部份。 驮牛帮的牛队中,每两三头牛就挂一个牛铃。牛走得慢,但听说比马驮得多。与马帮不一样,牛帮又有牛帮的规矩。但他们和马帮共同书写出了古道风风雨雨的历史;为西部地区以及周边邻邦的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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