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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五年级上学路上

2022-01-05叙事散文薛林荣
五年级上学路上(约2200字)薛林荣鸡叫两遍,我就醒了,这时候距天亮至少还有两个小时,应该是清晨五时左右——那时候谁还看钟表呢?鸡叫两遍,我就知道该起床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多年来,我深深地懂得这一点,并将其运用得无以复加,但是五年级的我清醒……
  五年级上学路上   (约2200字)   薛林荣   鸡叫两遍,我就醒了,这时候距天亮至少还有两个小时,应该是清晨五时左右——那时候谁还看钟表呢?鸡叫两遍,我就知道该起床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多年来,我深深地懂得这一点,并将其运用得无以复加,但是五年级的我清醒得有如先知,没有睡过一次懒觉,因为我有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去邻村薛庄村上学。   在这为期一年两个学期的时间中,和我一样清醒的还有如下几个人:王一元,他一年四季无原则流清涕;忠忠,他长着一只红鼻子;萍萍,女孩子,她背着花书包。至于我,呵呵,不好意思,我的小眼睛眨得特别快。我们四个人,代表着当时高洼村的先进文化。   通常情况下,村里最先打鸣的是王一元家那只快成仙的公鸡,它富有领袖气质,打鸣时间准确得胜过定时炸弹。自从学过高玉宝的故事后,我就对同样一年四季无原则流清涕的王一元的老爹特别警惕,害怕他像周扒皮那样在半夜学鸡叫,当然,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想,即便他学鸡叫,以他家那只公鸡的风度,也会断然视其为跨越生物种群的性骚扰。   王一元家的公鸡引颈高歌一曲《洋芋开花赛牡丹》后,我家的公鸡就会欣然相和,顿时,村子中一片鸡啼,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平盛世。我翻起身,三两下穿上衣服,胡乱洗把脸,提起桌上的书包搭在肩上,到厨房拿一块馍馍就出了门。这时候我爸会咳嗽两声,意思是他知道我上学去了。我妈这时候不怎么吭声,上学这事儿,归我爸负责。   出了门向前不远就是麦场,是我和王一元、忠忠集合的地方,如果谁最后一个出门,另两人会联合耻笑他比猪还懒,被耻笑的一般也不作辩解。如果是我遭到了耻笑,我会不失时机打一个悠长得如雨中小巷的哈欠。   背着花书包的萍萍住在村子的另一端,我们三个集合完毕,就去喊萍萍。萍萍总是最后一个出门,她特别爱睡懒觉,简直可以称作痴迷。我们在她家房后大声喊,听到喊声的是萍萍的奶奶,这个小脚老太太就开始使尽浑身解数哄萍萍起床,诸如给萍萍炒鸡蛋、给萍萍买橡皮筋、给萍萍买水果糖等等。哄啊哄,萍萍终于哭着起床了。王一元喊,萍萍,我们先走了啊!萍萍马上不哭了,屁股上颠着花书包跑了出来。由于萍萍对王一元的反应相当灵敏,这启发了我和忠忠,我俩不无醋意地私下议定,要把萍萍许配给王一元。   现在,我们终于走在五年级的上学路上。   抬头望望天上,有时候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有时候月亮像镜子那般大,更多的时候,我们能看到星星。四周一片寂静,有一些古怪的可怕的声音让我们不敢说话。对付这种恐惧的办法是唱歌,恰好老师又给我们教了一首这样的歌:天上闪烁的星星多呀星星多,不如我们草原的羊儿多,天边飘浮的云彩白呀云彩白,不如我们草原的羊绒白。啊哈嗬嗬咿啊……   唱着唱着,就到了上关套。为什么叫“上关套”我搞不清楚,也没想搞清楚,反正几代人就那么叫着。上关套是鬼出没的地方,已经有N个人以其亲身经历证明,这个地方不寻常。有人在这里看见过一身白衣、头发披散、走路如浮在空中的女人;有人在这里遇到过鬼打墙,走了一夜没有走出去;有人还看到过不明飞行物,可惜的是,没有通知《奥秘》杂志来做采访。如果这些还不足为信的话,那我妈遇到的一件事就没有理由不信了,因为她一生没有骗过人:有一次她鸡还叫就去挑水,走到上关套,突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长嘶,声音大得很,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我妈说,她吓得头皮发麻,知道是遇到鬼了。她既不敢继续往前走,又不敢回去,于是赶忙蹲下来,直到天越来越亮,路上有了行人。   走到上关套这个地方,我们就把“啊哈嗬嗬咿啊”生生咽了下去,每个人脑海中过电影一样回放着听到的故事。我们把萍萍围在中间,小跑着逃离这是非之地。   过了上关套,视野豁然开朗。这条路两侧有一片片紫花苜蓿,露珠繁盛如夏日星星,往往打湿我们的裤管。在一处下坡的地方,我们会像滑雪那样踩着红土从坡顶滑到坡底。从春天到冬天,红土在坡顶的庄稼地里越积越厚,悄无声息地蚕食着通常用以种麦的土地。土地的主人似乎对此并不以为然,因为他从未制止过我们。我们发现他很懒,别人都是把自家的草木灰、家畜的粪便运到地里作肥料,他却四处在地头烧杂草以充农家肥。我从没见过这么现炒现卖地种庄稼的人,心里不由对他充满了鄙视,从坡顶滑土时便愈加觉得正确万分。   经过一个叫“羊山上”的小村时,我们要和一条大黑狗斗智斗勇。这是校长家养的一条看门狗,体型庞大,吠叫有力,看上去十分凶恶。长期以来,它准确掌握了我们经过它家门前的具体时间,总是事先埋伏在高处等待我们出现。当我们经过时,它跃起来,狂吠不已。我们用土块攻击它,它知趣地退回去,又跑到村子的另一端去埋伏。天天如此,长年如此。时日既久,我们不再怕它,倒觉得它的埋伏透着一种灵性,有些顽童的样子。   白天时,这个村子的路边有一个傻子,他总是双手掬了黄土站在树阴下认真观察,有时只是看他自己的手。我们从来不招惹他,总是对他心存敬畏。他也从来不理我们,似乎不屑于搭理。   过了这个村,在下山的一处高崖上,有一棵桃树,夏秋之交,树上有很大的桃子,我们会捞起土块打下一两个桃子,偷偷地分而食之。这是我吃过的最甜的桃子,虽然它的肉质几乎被蛆虫吞噬殆尽。   爬上一条很陡的坡,清晨六时许,我们第一拨出现在薛庄小学的校园中。其时值周教师还未起床,校园中有时有白花花的月光,有时有风声,有时什么也没有。我们在门前等啊等,终于,天亮了。   我们知道,在这一周的总结中,值周老师一定会这样说:本周来得最早的,是高洼村的几位同学,大家要向他们学习。   我永远记得这个最早,当时听起来,它似乎肯定了我们从事一切事业的态度,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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