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等待我的令箭花开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55 编辑 <br /><br />　　我等了很久，从五月等到五月，不为别的，就是要等你开放。
　　你的名字得于叶片的形状。肥厚的绿色叶片，上宽下窄，顶端尖尖，中间的叶脉突起一线，间有起伏，叶脉两侧形成鸭嘴一样的坡面。叶片如果水分充足，如剑插地上，气势冲天。从武将的中军帐到文官的大堂，几案上最显眼的东西就是你的形状。只要顺手一扔，一片落地，那或许是运筹帷幄后的调兵遣将，或许是违法乱纪者受到惩处。人们都称你为“令箭”。花名如你，了无诗意，只是木质的感觉。
　　开始不了解花的习性，总是浇水太勤。早上一次傍晚一次，叶片迟迟没有发芽，变得皱缩枯黄，死气恹恹。我以为花要死了，心里觉得可惜，但回天无力，就不再管它，放在远远的一边。感到自己不是养花之人，全心侍弄换来的是毫无生机，叫人灰心丧气。过了一个多月的光景，偶尔瞥一眼令箭，惊奇地我差点失声。令箭不仅没有枯死，反而回黄转绿，发出好多新芽。一个一个小小的紫红色叶芽，像乳燕张嘴嘶叫，特别精神。不几天，棱棱的新芽就变成了小小的叶片。
　　后来叶片的萌蘖处又长出骨朵，小小的毛笔头，渐渐饱满，伸展开来。紫红的花苞，已经分出层次。由外到内，由短而长，好像施了脂粉的瓜子脸，让你忍不住想触摸又舍不得下手。似乎一直在养精蓄锐，令箭的叶片变得枯蔫，水分都流向花骨朵。花骨朵经过一个月有余的酝酿会在几天里急遽长大，蓬松。外层的花瓣开始变得绿盈盈，花骨朵的顶部似乎要裂开。
　　一个清晨，看它要开了，它却就是不开，一直到傍晚还不见动静。你几乎可以感觉到它在为了开放而作最后的冲刺，像母亲将要生育婴儿。什么时候到达临界，只有神秘的规则在潜行。静静地屏息凝气，注视着它瞬间的变化。花瓣在张开一丝隙缝以后就静止不动。这段时间比预计得更加漫长，最后甚至让人等得无望。
　　只是离开短暂的时间，当重返回来，就会看到令人惊异的一幕：令箭的骨朵完全绽开，每一片花瓣都向外尽力伸展，艳丽的紫红极尽奢华，泛着响亮的金属光泽。艳舞风裙，擎在高高的叶片上。长长的花蕊抱着一根细柱，头部挂着细腻的黄色花粉。它仿佛一位害羞的新嫁娘，当有人窥视的时候，即使有厚厚的红盖头，敏感的心灵也能真切通明，于是就耐心等候时机。无人在旁，她才会小心地放纵，展示无与伦比的靓丽容颜。
　　忽略的一段有怎样的细节，它毕竟如何悄然绽开？
　　我忽然想起美国一部喜剧电影《淘气阿丹》的情节。
　　五岁小男孩阿丹调皮捣蛋，常常惹得隔壁邻居威尔森先生大发脾气。这天，阿丹的爸妈碰巧都要到外地出差，因为阿丹的“恶名”昭彰，使得他们根本找不到愿意来照顾阿丹的保姆。最后只好去求住在隔壁的威尔森夫妇，好心的威尔森太太欣然同意。
这天晚上，威尔森要在家举办一个相当重要的花园派对，邀请他所有朋友前来观赏一株相当罕见的花---- 一株养殖四十年才开的花。当人们静静等候花儿开放时候，哪想到阿丹却拉窗子碰到摆放食品的桌子，弄出很大的声响，人们听见响声转身去看，再回头见花已经在瞬间开放后枯萎！
　　这个花开花萎的片断一直让我铭记于心，难以忘怀。许多事情也许就是一扭头的工夫就永远的错过。世间的美丽原不会留存长久，哪怕你只是稍微的懈怠，它可能就会无影无踪。
　　令箭的花期很短。头天傍晚开放，第二天的下午就开始打蔫，再到傍晚的时候，花瓣萎靡不振，松软的耷拉下来。下垂的花瓣，失魂落魄，已经失去很多水分。它是用漫长的储备孕育，以短暂的开放使生命达到绝对的极致。我知道，超乎寻常的美丽，即使短暂，也已经足够。
　　而焦灼的期待，最后竟然是无心的错过。即使有下一个轮回，难道一定能准确的把握？有些机缘是要用全身心去珍惜的。我不希望留下任何空白，我只想明明白白一点也不马虎地跟随它，然后自然开花，枯萎或者消亡。
　　于是我安然等待，等待我的令箭再次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