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条城市的街道

　　　　　　　　穿过一条城市的街道 　　你在这个城市角落，一个水泥的楼顶，种植了几株草。一天天看到不断伸展的绿色，像看着一些不能失去的梦。每天为着一些事情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行走，最终都想回到这里。有时阴天，有时傍晚，有时阳光灿烂。那个粘满泥土的瓷缸里，种着一株更大的花树，你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它的枝子粗大，叶片肥厚、油绿。它在陪伴着这些草。 　　世界的植物，可以在阳光和温热的空气里生长了，它们又一次获得回归的自由。就像经过一个漫长的黑夜，早晨来了，土地上又看到了阳光。细小的水珠，被蒸发到空气中，那些干燥的东西，适度地获得了润泽。空间里的很多东西，获得了它们的光泽。 　　“现在，花和草都可以好好地活着了。每一株大约都会知道自己的命运吧。”你在街上走，这样想着，看着走过的人，影象有些凌乱。街面上总有许多被丢弃的废旧东西，总是清理不完似的。这条小商品批发市场的街道，你总能看到小商贩，守在那些货物面前，眼睛盯着走来走去的人。 　　你忽然想到，在这个地方转来转去，有些时日了。以前，在街西的日子，变得模糊起来。“这个破旧的小城，别处的格局无一不在发生变化，只有这里保持着很久之前的模样。这里的景象，是人们日常生活的缩影。”这么想着，你忽然觉得不只是时光老旧，这人也是老旧的。这里的市民，为自己的日子忙碌着，像田野里的草和花，在春天里悄无声息地忙着生长。 　　那些人的脸上，几乎无一例外地隐藏着渺小的梦想。他们的声音、走动或者奔跑的动作，是简单的生活符号。你低着头从他们中间走过，像消失在浑浊海水里的一滴水。那么走着，突然遇到某些景象唤起内心的记忆，从某件商品上，某个人的身影里，或者某件衣服的颜色与款式上，看到似曾相识的过去。一瞬间，你能感觉到时间的尖利，划开身体里的一道缝隙。 　　看到自己的过去，被封闭在某一个空间内，它们几乎和你无关。你突然觉得遗忘了它们。你想到在远处，往事中的人不知道你呆在何处，去往何地。你知道，这个春天你不经意间，看到美丽而带着伤痛的影象，而现在的感觉尤其突兀。你记得那些年乘坐过的各种各样的车，街道上，房间里，那个影象中的自己，或从容，或急迫，或欢娱，或悲伤，或迷茫，也或无奈……那个另外时间里的自己，带着那么多深入骨髓的纹理。而它们，在意识的还原中，像生长过的花草，变成模糊的影子，那么地缠绕着，那么真切地把你拉入一些生活的轨道，又把你抛掷出来。 　　“那些人事死在空阔而辽远的地方，变成某种在书页里的文字，或者不会开口说话的标本。”你想，有一种梦，它们一定要变成化石，变成微风里的气息，像晒干了的植物，只有凝神放在鼻尖，才能嗅出它们的味道。它们干燥、绵软，像突然撩拨的水，在黑暗中出现一丝闪亮。你看到它们，知道现在。你已经在另外的空间，在一种梦里，去看另一种梦。 　　“有一些人，就是这样离开你的。他们沿着自己的轨迹成长。”你在拐过某个墙角时，突然这么自语。那一刻，在一种卑微的情境中，你看到时光不断覆盖着你的影子。正是这些影子，你看到过自己被一些经历的东西拌倒，那些急匆匆的时光里，你丢三落四，心神不宁。那样的时刻，你被拉扯地，踉踉跄跄。一出门，你总会遇到风，那些搞不清方向的风，摇摆着你的身体和内心，最后突然停止在某个时刻。一场场的风雨，将你裹挟着，你被呼喊和哭声留在记忆中，而后变成一种经验与记忆。 　　……沿着楼梯，走到某个楼层的房间内。钟声响了起来。“哦，这是新的一天。我已经从隐身的楼道里，来到了一个明亮的空间里。”这么对自己说，你能感觉到风是安然的。寒冷不知道在哪一刻，从空气中跑掉了。你脑袋里，仿佛有着一小块松软地土地，身体里，也像有什么东西在潜滋暗长。“身体也是属于春天的，它需要通透和生长。” 　　站在那片开阔的地方，你舒展着腰身，感觉到有许多东西在身体里簌簌下落，仿佛身体内部盛装了并不为自己觉察的物资。你不知道它们怎么变成粉末状的，一些隐秘的声音从类似灰尘的颗粒中，发声出来。你大口呼吸，那屡气息进入肺腔，冲开涌堵在身体里的阻塞，仿佛一种气流贯通着你的筋络…… 　　走完那条街道，再次来到那个楼顶，你的目光从鲜绿的草的身体上移开，你看到远远近近，像火柴盒的楼房格局。你想，你成年的生活大部分在城市里游走。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下去，不能像森林里鸟那样自由穿行，也不能像物体的形状，或者某个建筑物，长久呆立不动。事实上，你身体里生长了，很多虚拟的植物。那些看不见的植物，其实是你陷入想象之中的梦。依靠着这样的想象，你从城市的街道穿过，而孤独仿佛一种亮光，穿过现在去向未来，到达你所不知道的前方。 　　　　　　　　　　　　　　2013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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