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脱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6:15 编辑 <br /><br />　　终于把生活从想象中捣鼓出了个窟窿眼。从数不清的担忧中挣脱出一个缝隙，决定要脱离原来的轨道。无论是坠落还是迷路，都由自己承担。我就这样上路了，一切都是自找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不安分的思绪告一段落。那句罪魁祸首的广告语已经被新的台词替代，而它们却让我的心生出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翅膀。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那个穿红棉袄梳羊角辫的小女孩一路旋转着一路憧憬着，天地间这个小小的我，也悄悄地尾随着她的身影发芽了。
　　我嫩嫩的脑袋在钻出来之前就遭受到了根们无情地打击。冒险是我们这个循规蹈矩家族的大忌，泥土里又安全，又暖和。最主要的是，我们所有的亲人都其乐融融地拴在一起，我们可以把爱直接用眼神用拥抱传递给近在眼前的人。看得见摸得着，不用对着照片深夜独自掉眼泪，更不必拿着话筒偷偷在千里之外哭泣。我们所有的嫡系部队都在咫尺处。近得来不及思念，长辈们也用不着把心分成几瓣，东边牵一个，西边挂一个，南边寄一个，北边捎一个。他们可以把心完整地放下来，放心地活着。
　　可是我偏偏决定把柔软的脑袋顶到泥土外面去，因为我很痒，我的体内有股力量，在从内而外地怂恿着我，也改变着我的组织和结构。我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认命。虽然这个命也不错，也很安逸，甚至是养尊处优的命。当一切都很好的时候，我知道我要不好了，否则一定有个问题会产生，为了避免问题的产生，我自告奋勇地把自己变成了问题。
　　阻挠一一被用快刀的方式斩断后，我挣扎着哆嗦着钻进了城市。我的方式不是农村包围城市，而是类似于鼹鼠打洞。前者的声势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了。我只能乖乖地学会在水泥中打洞，所以我的第一造型自然是灰头灰脸。但我向所有爱我的人保证这张脸上依然有笑容。
　　我花一元钱得到了一大堆的信息。这些花花绿绿的信息真假难辨，我带着强壮有力的希望挨家挨户地挺进过去，直到希望萎缩成麻木。自我标价在屡挫屡败后面自动下调，从高傲到乞求，从公主到丫鬟。我不断跺着脚跟问自己好马可以吃回头草么？我一边命令自己说可以，一边笑话着说可以的自己。可是当前面一片黑暗，只要轻松地一回头就能远离的时候。拧着脖子的我实在太拗了，那些关于退一步海阔天空，关于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措辞。软化不了属牛的我。我红着眼，架着角，甩着尾，非得和一个信念拼到底。哪怕那个信念只是斗牛士手中的红布，我也宁愿选择被一剑刺中天盖骨的结局。人生就图个干脆。
　　吃了一次苦，我说再来一次。苦并没有因为我的邀请而拒绝造访。它们接踵而致。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喝水也会碜牙的倒霉日子里，我微笑着告诉别人，我在收集苦，然后分类整理，进行研究。我的资料很丰富，我的研究很成功。
　　太阳把我晒得很黑了，8月的阳光与地面的沥青将我煎成了荷包蛋，正面与反面微焦，里面却仍然是生的。咬一口，就会流出东西来，那不是眼泪是蛋黄。我没有闲暇时间去擦什么防晒霜，我现在什么都不防，把所有的保护都丢掉了，赤裸裸地站在世界上，与风雨较量着。我就是要看看我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一些家乡的人在等着拥抱我，另一些家乡的人在等着嘲笑我呢！避免被嘲笑也就享受不了那些温暖的拥抱。太阳将我的眼泪在流出来之前蒸发了。我仰起头，与太阳正视了一小会，败北的总是我。眼前一整片的黑暗，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没有关系，我还没有被烤糊。
　　碰壁的滋味是从对别人的怀疑到对自己的怀疑。是信心一点点地退潮。是目标一寸寸地后移。是把自己曾经唾弃的捡起来当作宝贝，是从退而求其次到一落千丈。
　　黎明前的黑暗漫长又难熬，似乎没有尽头。我从一只蜜蜂开始演变成了一只苍蝇。瓶子里的蜜蜂总是朝有光亮的地方飞，可那是底，对另外敞开的黑暗那头不去尝试，结果困死在没有加塞子的瓶中。而苍蝇却横冲直撞地全部逃离。我也胜利大逃亡了，以苍蝇的身份。
　　我钻出来这个眼，很不起眼。但我决定在这里开一朵花，让这里变得起眼起来。新的日历打开了，黎明的曙光终于在黑暗里分娩。我切入了城市，城市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有一对老人的心也被切开了，他们在一个叫老家的地方，开始心疼。而我在另一个叫窝的地方，从第一夜就开始了对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