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那金灿灿的玉米
2022-01-05抒情散文李兴义
那金灿灿的玉米这大半生很少吃玉米。长大后读一些资料,知道玉米是所有粮食中营养成份最高的,我才知道,我的身体之所以这么瘦,肯定与少吃了玉米有关。我的故乡董志原盛产玉米。玉米春种秋收,一年一熟,好务养,好管理,高产稳产,所以乡亲们多种它。到了……
那金灿灿的玉米
这大半生很少吃玉米。长大后读一些资料,知道玉米是所有粮食中营养成份最高的,我才知道,我的身体之所以这么瘦,肯定与少吃了玉米有关。 我的故乡董志原盛产玉米。玉米春种秋收,一年一熟,好务养,好管理,高产稳产,所以乡亲们多种它。到了夏秋季节,你可以看到一大片一大片蓊蓊郁郁的玉米林将整个田地笼罩,将整个村庄包围。 玉米是喜水作物,从种到收都离不开水。西北地区多春旱,种玉米的时候多缺墒。那时候队里没有机井,人畜饮水都要去深沟里挑。要种玉米了,乡亲们便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下到沟底的水泉上用担挑,用桶抬,用罐提,用盆端,生硬将那清洌洌的泉水从深沟弄上原来,然后一个一个地刨窝,一窝一窝地浇水,一窝一窝地点种。点上种子又赶紧埋好,生怕那水分被太阳带着跑掉。玉米长到中间也会遇上旱情的,乡亲们照样会到沟底弄水一棵一棵地浇灌它。后来读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句子,老师说,农民伯伯为了一棵庄稼一粒粮食多么辛苦呀。说得还满含感情的样子。我暗自发笑,笑那诗人根本没见过我们这里农民种庄稼的辛苦。那辛苦怎一个:"汗滴禾下土"了得!那老师生长在我们这里,竟然也借着这句子矫情! 小时候最喜欢钻玉米地。那是玉米扬花抽穗的时候。玉米扬花,乡亲们叫它"卖花线"。亭亭的玉米密密的挺拔的站立着,那叶子宽大硕长,半腰里长出个小小的棒儿,棒儿的头上顶着一撮靓丽鲜活的丝缨,就是所谓的花线。秆子顶上是一串一串的雪白的花絮。那身段,那风姿,正如一个情窦初开的美丽姑娘。我和小伙伴们钻进玉米林,这一株摸摸,那一株揣揣,再抽几缕花线在手上,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惬意。玉米的行间套种着冬瓜,那瓜蔓儿长长的,叶子像一把把小伞。这时已经有大大小小的瓜躺在蔓旁了,有的还在开花。那花喇叭状,金黄金黄的。小娃娃们总不愿让一双手闲着,总爱摸那冬瓜,滑滑的,凉凉的。喜欢摘了瓜叶当凉伞,也摘冬瓜的花。本想着摘一些不结瓜的"荒花",可是往往摘了将要结瓜的花。大人们发现了少不了一顿喝骂,骂我们将地踏瓷了,骂我们将玉米冬瓜摸得"少死了",骂我们将正要结瓜的花掐了。每遇上这种情形,我们便像抗日战争时期白洋淀的军民一样,与大人们展开周旋。我们躲在玉米林里东钻西躲,或悄悄蹲下一声不吭,一口大气也不敢出。大人们便像烟雾地里喊狼般的空喊几声了事。 玉米喜肥,当时的我们并不大懂。可是我们知道粪便可以壮庄稼。上学放学,总是要憋到玉米地边,钻进去,选一棵弱苗,在旁边刨个小坑,将那一泡粪便拉撒进去,然后埋了,然后天天跑进去观察它的长势,并且互相攀比夸耀,这一株是我的,比你的那株长得快;这一株是我的,马上赶上你的了……一个季节过去,我们会将许多弱小的玉米支撑着强壮起来。 玉米成熟了,就会胀破一层层裹衣,将自己的身子亮出来,向人们炫耀它金灿灿的颗粒。首先被诱惑的是我们一帮小鬼。我们趁大人们不留神便钻进地里去偷。整个的棒子是不敢偷的,我们只能偷一些颗粒。这个上面掐几颗,那个上面抠几粒,装进衣服口袋,回去让母亲给炒着吃。母亲总是一边责骂着我们一边用那长把的铁勺在锅底下将那些颗粒炒给我们。到收获的时候,不少棒子已被我们这伙小偷弄成了"花头"。没有小孩子的人都说那是松鼠们干的,我们这伙小鬼的父母们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可是总不愿说出来。 玉米棒儿掰回来堆在生产队的大场上。晚上剥。大人们连夜加班去剥玉米,我们娃娃也跟着去掺和。月光下,剥出的玉米堆起来,是一座金灿灿的山。收工时已到深夜。刘四爷是队长,他喊一声放工,大家便都站起来。他提着灯笼挨个儿检查,看是否有人偷了棒子。检查到我们男娃娃,他便将手伸进我们的开裆裤里,抓了我们的小鸡鸡喊:这个崽娃子怎么把这么大个棒子夹到腿裆里了!惹得大家一场笑。 等到玉米棒子晒干,便要将颗粒搓抠下来,乡亲们叫这活儿"退玉米"。我想就是让玉米颗粒从芯子上退下来的意思吧。退玉米一般在雨天和夜间,本该休息的时候,便有了这加班活儿。退下来的玉米晒在大场上,更是金灿灿的一大片,太阳下耀着金光。等那些颗粒晒干了,便乘风扬干净,送到国库去充了公购粮。只有那玉米芯子才归农民所有,队里将它们分给各家当柴烧。 农民们广种玉米可是很少能吃到玉米。在家乡,玉米是上好的秋粮,收获后基本上全交到国库里去了,留下高粱、土豆、糜子、荞麦等工人干部们不肯吃的东西自己吃。 乡亲们能吃到的玉米,只是那些在收获期还没长成熟的嫩棒子,也是按劳动工分分的,分回去带芯子煮熟了,啃着吃,那味道真香。
这大半生很少吃玉米。长大后读一些资料,知道玉米是所有粮食中营养成份最高的,我才知道,我的身体之所以这么瘦,肯定与少吃了玉米有关。 我的故乡董志原盛产玉米。玉米春种秋收,一年一熟,好务养,好管理,高产稳产,所以乡亲们多种它。到了夏秋季节,你可以看到一大片一大片蓊蓊郁郁的玉米林将整个田地笼罩,将整个村庄包围。 玉米是喜水作物,从种到收都离不开水。西北地区多春旱,种玉米的时候多缺墒。那时候队里没有机井,人畜饮水都要去深沟里挑。要种玉米了,乡亲们便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下到沟底的水泉上用担挑,用桶抬,用罐提,用盆端,生硬将那清洌洌的泉水从深沟弄上原来,然后一个一个地刨窝,一窝一窝地浇水,一窝一窝地点种。点上种子又赶紧埋好,生怕那水分被太阳带着跑掉。玉米长到中间也会遇上旱情的,乡亲们照样会到沟底弄水一棵一棵地浇灌它。后来读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句子,老师说,农民伯伯为了一棵庄稼一粒粮食多么辛苦呀。说得还满含感情的样子。我暗自发笑,笑那诗人根本没见过我们这里农民种庄稼的辛苦。那辛苦怎一个:"汗滴禾下土"了得!那老师生长在我们这里,竟然也借着这句子矫情! 小时候最喜欢钻玉米地。那是玉米扬花抽穗的时候。玉米扬花,乡亲们叫它"卖花线"。亭亭的玉米密密的挺拔的站立着,那叶子宽大硕长,半腰里长出个小小的棒儿,棒儿的头上顶着一撮靓丽鲜活的丝缨,就是所谓的花线。秆子顶上是一串一串的雪白的花絮。那身段,那风姿,正如一个情窦初开的美丽姑娘。我和小伙伴们钻进玉米林,这一株摸摸,那一株揣揣,再抽几缕花线在手上,心里便有说不出的惬意。玉米的行间套种着冬瓜,那瓜蔓儿长长的,叶子像一把把小伞。这时已经有大大小小的瓜躺在蔓旁了,有的还在开花。那花喇叭状,金黄金黄的。小娃娃们总不愿让一双手闲着,总爱摸那冬瓜,滑滑的,凉凉的。喜欢摘了瓜叶当凉伞,也摘冬瓜的花。本想着摘一些不结瓜的"荒花",可是往往摘了将要结瓜的花。大人们发现了少不了一顿喝骂,骂我们将地踏瓷了,骂我们将玉米冬瓜摸得"少死了",骂我们将正要结瓜的花掐了。每遇上这种情形,我们便像抗日战争时期白洋淀的军民一样,与大人们展开周旋。我们躲在玉米林里东钻西躲,或悄悄蹲下一声不吭,一口大气也不敢出。大人们便像烟雾地里喊狼般的空喊几声了事。 玉米喜肥,当时的我们并不大懂。可是我们知道粪便可以壮庄稼。上学放学,总是要憋到玉米地边,钻进去,选一棵弱苗,在旁边刨个小坑,将那一泡粪便拉撒进去,然后埋了,然后天天跑进去观察它的长势,并且互相攀比夸耀,这一株是我的,比你的那株长得快;这一株是我的,马上赶上你的了……一个季节过去,我们会将许多弱小的玉米支撑着强壮起来。 玉米成熟了,就会胀破一层层裹衣,将自己的身子亮出来,向人们炫耀它金灿灿的颗粒。首先被诱惑的是我们一帮小鬼。我们趁大人们不留神便钻进地里去偷。整个的棒子是不敢偷的,我们只能偷一些颗粒。这个上面掐几颗,那个上面抠几粒,装进衣服口袋,回去让母亲给炒着吃。母亲总是一边责骂着我们一边用那长把的铁勺在锅底下将那些颗粒炒给我们。到收获的时候,不少棒子已被我们这伙小偷弄成了"花头"。没有小孩子的人都说那是松鼠们干的,我们这伙小鬼的父母们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可是总不愿说出来。 玉米棒儿掰回来堆在生产队的大场上。晚上剥。大人们连夜加班去剥玉米,我们娃娃也跟着去掺和。月光下,剥出的玉米堆起来,是一座金灿灿的山。收工时已到深夜。刘四爷是队长,他喊一声放工,大家便都站起来。他提着灯笼挨个儿检查,看是否有人偷了棒子。检查到我们男娃娃,他便将手伸进我们的开裆裤里,抓了我们的小鸡鸡喊:这个崽娃子怎么把这么大个棒子夹到腿裆里了!惹得大家一场笑。 等到玉米棒子晒干,便要将颗粒搓抠下来,乡亲们叫这活儿"退玉米"。我想就是让玉米颗粒从芯子上退下来的意思吧。退玉米一般在雨天和夜间,本该休息的时候,便有了这加班活儿。退下来的玉米晒在大场上,更是金灿灿的一大片,太阳下耀着金光。等那些颗粒晒干了,便乘风扬干净,送到国库去充了公购粮。只有那玉米芯子才归农民所有,队里将它们分给各家当柴烧。 农民们广种玉米可是很少能吃到玉米。在家乡,玉米是上好的秋粮,收获后基本上全交到国库里去了,留下高粱、土豆、糜子、荞麦等工人干部们不肯吃的东西自己吃。 乡亲们能吃到的玉米,只是那些在收获期还没长成熟的嫩棒子,也是按劳动工分分的,分回去带芯子煮熟了,啃着吃,那味道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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