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山的背影
2022-01-05抒情散文杨朝楼
山的背影
杨朝楼一座山,土和石组成了肌肉和骨骼,树木花草,便似一身朴素的衣裳了。山的样子又粗又笨,有几分憨,却输了几分灵气。没有灵气的山是一座沉重的阴影,出不了人杰,有出去的,也尽是一些流浪的人。这些背着山的阴影的粗朴的人,无论走到哪里,……
山的背影
杨朝楼
一座山,土和石组成了肌肉和骨骼,树木花草,便似一身朴素的衣裳了。山的样子又粗又笨,有几分憨,却输了几分灵气。没有灵气的山是一座沉重的阴影,出不了人杰,有出去的,也尽是一些流浪的人。这些背着山的阴影的粗朴的人,无论走到哪里,从表像举止到骨髓,都流溢了一种山的原色,那是一座山的文化沉积。因此,他们对于山的眷恋如同亲情,那又是一种与山一般朴素的情感。他们无意去感动别人,却感动了自己。 事实上,所有一座山的人,潜意识里,他们宁愿把山想象成芳华绽放的少女,去爱慕去呵护。这种依恋的情结成为大山律动的脉博,并渗透到一座山的任何角落。 而我所认识的那座山,最初的印象就让我激动。山是粗线条的轮廓,边缘毛糙。树的影子高高低低,枝条相互交错,其间便有些滴翠,浓绿的、粘稠的树的叶子的汁,落地悄没声息。土是奇异的黑色,夹杂着丝丝的黄,黑中透亮,探出脚去,粘粘的,满脚掌便都是让人迷醉的芳香。石头到处都是,生长得突兀,表皮黑褐色,被人劈开的一面,却纯白如练乳,看似绵绵的,敲去,便有许多火星冒出来,能震裂虎口。最为怪异的,是坚硬的石头缝间,总要开出一些让人爱怜的柔弱的花,教人想到阳刚与阴柔合一的悲壮的美。 如果有人问起我家乡是什么样,我只能约略地介绍,就是对山最初的印象,而有更多的山的内在的蕴含,我是无法说得清的,也许所有一座山的人都无法说清。 不够,我知道一座山与其所繁衍的一群人的关联,我发现这是山的历史的起源,这常令我陶醉。也许不是远古,因为已经有战乱了,蛮荒的山平淡而恬静,大大小小的兽们悠闲而带着宽容。满是忧伤与愤懑的父子俩,走到这里,忘却了苦难,成为这座山最有灵性的生灵。若干年后,老的死了,小的不忍离去,他相信老人的灵肉已经化作山的灵魂。强壮的少年吹得一管好洞箫,每当日暮,箫声响起。后来,少年惊异地发现,一群各色各样的兽,围在他的身边,随着箫声起舞。再后来,少年又发现,百兽的翔舞中多了一个人,一位美丽的少女。从此,他们定居在山,繁衍了一座山的历史。他们的子孙,也有走出动 ,但无论是做官、经商或者为丐,最终都回到山里来,山的灵魂便愈积愈厚,山,渐渐显得丰博。 当然,这样的起源无据可查,代代口头传诵,形成一座山界定地域内的文化特征。其实,能有多少历史被载入正史或野史呢?我更宁愿相信这传说是真的,成为一座山曾经的缩影。在我少年时,我确实找到了与传说互相涵联的某种痕迹。那时,我在一条溪涧里濯洗满是泥土的脚,以及我的锄头,蓦然听到山歌声来:“山头一坡又一岭,阿哥心肝似山深,妹妹看水水不流,看到阿哥心不静。”歌声婉约,我自然能够理解歌词里的试探和挑逗意味,但我不知该 如何回答,小时候学的山歌早已忘了,有一大段时光在山外读书,这时的山里,我其实更像是一个客人。“大山一坎又一沟,哥哥像那呆木头……”随着飘来的嘲弄的歌声,我的脸倏地发烧,为我黯淡了的山的秉承。然后,想起粗朴但婉丽的洞箫舞。 少年后有一段时光与山贴近,这其实便是贴近自然,我渐渐感觉到,消融了的山的禀性正一点点恢复、蕴积,以至完全融合在山的影子里。这时候看山,山是令人想粗犷地狂吼一通的心情,人便也憨了,如同憨的山。理解一座山,是理解山能够在狂风骤雨来时从容大度不惊不躁;是理解那山中早年横死的人,悬崖下粉身碎骨而无遗憾的心情;是理解小脚女人、唤回客死异乡的灵魂,平静地守候于山的深处的情结……襟怀博大的山,一遍又一遍在斗转星移中轮回,轮回沉重与苦难,轮回粗犷和愉悦。不死的,是恋山的情结。 这是一座山,一座寻常得连名字也没有的山。 离开这座山,不多的几个年头,看惯了异乡的景致,踏上这座山,竟发现山与外间相互勾连别无二致的许多新颖,显出明快的色彩,山的沉重似乎消失了。而在一个暮日西斜的傍晚,我发现一座弯曲的背,驮着夕阳,影子老长,斜斜地伏在地上,荷着的锄,结满暗红色的锈渍。我的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痛楚,混杂在酸涩的眷恋情怀中。 我看到的,是一座山的背影。而山的正面,正有温暖的阳光,四处流淌。-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杨朝楼
一座山,土和石组成了肌肉和骨骼,树木花草,便似一身朴素的衣裳了。山的样子又粗又笨,有几分憨,却输了几分灵气。没有灵气的山是一座沉重的阴影,出不了人杰,有出去的,也尽是一些流浪的人。这些背着山的阴影的粗朴的人,无论走到哪里,从表像举止到骨髓,都流溢了一种山的原色,那是一座山的文化沉积。因此,他们对于山的眷恋如同亲情,那又是一种与山一般朴素的情感。他们无意去感动别人,却感动了自己。 事实上,所有一座山的人,潜意识里,他们宁愿把山想象成芳华绽放的少女,去爱慕去呵护。这种依恋的情结成为大山律动的脉博,并渗透到一座山的任何角落。 而我所认识的那座山,最初的印象就让我激动。山是粗线条的轮廓,边缘毛糙。树的影子高高低低,枝条相互交错,其间便有些滴翠,浓绿的、粘稠的树的叶子的汁,落地悄没声息。土是奇异的黑色,夹杂着丝丝的黄,黑中透亮,探出脚去,粘粘的,满脚掌便都是让人迷醉的芳香。石头到处都是,生长得突兀,表皮黑褐色,被人劈开的一面,却纯白如练乳,看似绵绵的,敲去,便有许多火星冒出来,能震裂虎口。最为怪异的,是坚硬的石头缝间,总要开出一些让人爱怜的柔弱的花,教人想到阳刚与阴柔合一的悲壮的美。 如果有人问起我家乡是什么样,我只能约略地介绍,就是对山最初的印象,而有更多的山的内在的蕴含,我是无法说得清的,也许所有一座山的人都无法说清。 不够,我知道一座山与其所繁衍的一群人的关联,我发现这是山的历史的起源,这常令我陶醉。也许不是远古,因为已经有战乱了,蛮荒的山平淡而恬静,大大小小的兽们悠闲而带着宽容。满是忧伤与愤懑的父子俩,走到这里,忘却了苦难,成为这座山最有灵性的生灵。若干年后,老的死了,小的不忍离去,他相信老人的灵肉已经化作山的灵魂。强壮的少年吹得一管好洞箫,每当日暮,箫声响起。后来,少年惊异地发现,一群各色各样的兽,围在他的身边,随着箫声起舞。再后来,少年又发现,百兽的翔舞中多了一个人,一位美丽的少女。从此,他们定居在山,繁衍了一座山的历史。他们的子孙,也有走出动 ,但无论是做官、经商或者为丐,最终都回到山里来,山的灵魂便愈积愈厚,山,渐渐显得丰博。 当然,这样的起源无据可查,代代口头传诵,形成一座山界定地域内的文化特征。其实,能有多少历史被载入正史或野史呢?我更宁愿相信这传说是真的,成为一座山曾经的缩影。在我少年时,我确实找到了与传说互相涵联的某种痕迹。那时,我在一条溪涧里濯洗满是泥土的脚,以及我的锄头,蓦然听到山歌声来:“山头一坡又一岭,阿哥心肝似山深,妹妹看水水不流,看到阿哥心不静。”歌声婉约,我自然能够理解歌词里的试探和挑逗意味,但我不知该 如何回答,小时候学的山歌早已忘了,有一大段时光在山外读书,这时的山里,我其实更像是一个客人。“大山一坎又一沟,哥哥像那呆木头……”随着飘来的嘲弄的歌声,我的脸倏地发烧,为我黯淡了的山的秉承。然后,想起粗朴但婉丽的洞箫舞。 少年后有一段时光与山贴近,这其实便是贴近自然,我渐渐感觉到,消融了的山的禀性正一点点恢复、蕴积,以至完全融合在山的影子里。这时候看山,山是令人想粗犷地狂吼一通的心情,人便也憨了,如同憨的山。理解一座山,是理解山能够在狂风骤雨来时从容大度不惊不躁;是理解那山中早年横死的人,悬崖下粉身碎骨而无遗憾的心情;是理解小脚女人、唤回客死异乡的灵魂,平静地守候于山的深处的情结……襟怀博大的山,一遍又一遍在斗转星移中轮回,轮回沉重与苦难,轮回粗犷和愉悦。不死的,是恋山的情结。 这是一座山,一座寻常得连名字也没有的山。 离开这座山,不多的几个年头,看惯了异乡的景致,踏上这座山,竟发现山与外间相互勾连别无二致的许多新颖,显出明快的色彩,山的沉重似乎消失了。而在一个暮日西斜的傍晚,我发现一座弯曲的背,驮着夕阳,影子老长,斜斜地伏在地上,荷着的锄,结满暗红色的锈渍。我的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痛楚,混杂在酸涩的眷恋情怀中。 我看到的,是一座山的背影。而山的正面,正有温暖的阳光,四处流淌。-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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