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红了
2022-01-05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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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十月一了,虽然也想感受一下大城市里交通拥挤的境遇,但手机里父亲的声音,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板栗捡完了,还有山楂,二道沟你妈我们两个人就得捡三四天,咱们家山楂有四五个地方呢。”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已为人母的我,懂得父母的不易,更知道农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的规律。这才是传统的过日子。老公平时也总是说:“老人在,我们就得以他们为中心,多回老家陪伴他们,多带他们出游。”我还戏谑改了一句话“父母在,可远游,游定有方。”所以,很多的不情愿已经成为生活的日常。
五点四十就被老公叫起来吃饭,使劲地睁着眼,然后一脸懵然地起床。母亲说:“你们不在家,你爸我两早吃完饭去干活了,我每天不到五点就起来做饭。”所以,回老家更多时候,我就想以不吃早饭为由赖床。可是,老公说:“老人辛辛苦苦的做了早饭,你还不吃?”心里也暗生惭愧,自己不去主动做饭,还得被人喊。可是每天上班也很累,假期真的很想放松一下。
天还朦朦胧胧的,草草地吃点早饭,就出发了,父亲开着三轮车,几个人坐在装有苫布,簸箕,荆条筐等捡山楂工具的车厢里。车在颠簸的山路上行走着,我们裹紧衣服,北方秋天的清晨已经感觉到寒冷。路边的栗树枝叉时不时探入车厢,必须小心地躲闪,才不被划伤。车轮时而被石子硌得生疼,但仍像个歌手,歌声里有风,树和草的味道,像自然天成的一首民间交响乐。
六点四十分就已经到了二道沟,这是父亲栽种山楂树的地方。太阳已经露出脸庞,高高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偶有几朵白云漂浮。山上树木郁郁葱葱,近处都是被老百姓开地后,栽种的栗子树,栗子都已被收回了家。偶有红的,黄的的叶子进行点缀,此时的秋天,没有经过凌霜,颜色还没有红于二月天的画面。身边的山楂树上,像缀满了红玛瑙,新鲜透亮,如果不是怕酸,真的很想吃上几口。农村的秋天给人的就是“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的感觉。
老公把苫布从车厢里拿出来,铺在地上,四角用石头或用木棍插进土里固定住,然后爬上树,山楂树不算高,四五米左右,他的动作熟练且轻盈,两脚站稳,下半身倚着树干,双手把住竹竿,开始敲打枝干。山楂已经熟了,没用太费劲,果实就落在铺好的苫布上。树的一侧打完后,苫布就被移到另一侧,整棵树打完,父亲和母亲就开始把苫布上的山楂聚拢到一起,叶子被挑出去,用簸箕收起山楂,碎叶和其他的杂物随着一上一下的晃动被簸出去,最后装进袋子里。而我和弟弟用荆条筐捡掉在地上的山楂。山楂有的掉在地面,有的掉进石缝,有的掉到沟谷中,所以蹲下捡山楂是件苦差事,主要是长时间蹲的动作,很难承受。我是必须要做捡山楂这件事的,因为弟弟还要用手推车往山下推整袋的山楂,而打山楂需要上树,他们认为女人做这件事不安全,虽然有时我也想偷会懒,直起腰来在树围子处打几下,或者像父亲一样抢过簸箕簸几下,但都被他们不屑的眼神放弃了,在他们眼里,我的动作太不专业,只适合捡这个容易做的动作,至少待在地面上是安全的,或者不至于把簸箕里的山楂簸出去,造成二次捡起的麻烦。就这样,我们一棵树一棵树的捡山楂。
由于二道沟比较远,中午来回跑会浪费很多时间,所以就带了暖壶,桶装方便面和面包等食物。十一点多,活已经干了一半,肚子有些饿了,于是休息,开始野餐。我们坐在装山楂的袋子上,父亲用水把面一桶一桶的泡好,然后我们就着面包,豆片,吃的不亦乐乎。老公说:“这样吃东西很香。”的确,由于体力之累,胃腹之空,此刻吃的泡面比大鱼大肉更觉得有味道。我把豆片举的高高的,张着嘴从下面开始咬,弟弟给我拍着搞笑的照片,嬉笑之声在山谷中回荡。地面上有许多说不出名的绿色植物,叶子在冷空气中显得异常的娇嫩和青绿,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应该没有适合人吃的野菜,也许有,我已经认不出了,记得小时候能认出很多野菜,采野菜是那时非常有乐趣的一件事,有几片蘑菇,有的已被苫布压倒,我惊喜地说:“蘑菇,采着吧,放点肉也能炒一盘了”。弟弟说:“不能吃,是黑色的,有毒。”我无奈的说:“好吧。”不远处有两个枯死的栗树根,上面长了一层又一层像灵芝或玫瑰一样的菌类,我叫它千层玫瑰,老公叫它祥云,母亲叫它莲,这应该是看每个人的眼缘了,看着像什么就是什么,其实它真实的名字叫云芝,是灵芝的一种。
休息片刻,又开始劳动了。上午的热情,新鲜劲儿显然已经失去。也许刚吃过饭,发困,身上的肉也开始酸疼,尤其是大腿上的肌肉已经产生很多乳酸,蹲下都有些困难。老公笑话我:“就那点出息,还能做啥,看我。”的确,对于长期上班的人来说,捡半天还算是乐趣,在继续就真的很疲乏了,那种肌肉酸痛,说不上大事,可是碰都不敢碰。我真想坐下来休息,或者给那些花草们拍点照片。于是,我有些拈轻怕重地开始挑高处的捡,至少不用太下蹲,或者找果实落得多的地方,可以找袋子坐着捡,一会儿也能捡半筐。心里想着,天怎么还不黑,好赶紧回家,时间过得太慢了。
还好,还剩一棵半树,估计他们也捡不动了,天色也渐晚,而且捡完的山楂还要卖掉,所以就收工了。装得满满一车,我偷偷估算着,两千多斤,能卖一千块钱。母亲坐在高高隆起的车厢里,父亲像个载誉而归的英雄,三轮车小心地行驶在铺满余晖的路上,他们用颤音哼唱着一首歌。我们年轻的几个,推着手推车,拿着荆条筐,跟在车后,看着老人们开心幸福的样子,被他们的情绪感染着。
我们继续沿着光的方向行走,脚印越来越远,山匍匐在太阳脚下,完全接纳了它的激情。一道光转瞬即逝,几个高大的身影渐渐隐没于黑暗,思绪里装满了红红的山楂,红的透亮,红的踏实,我们把满山谷的红色都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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