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蝴蝶

       秋天阳台上的勒杜鹃，越开越艳丽。她们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穿梭在密密的藤蔓里，风一来似乎要飞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她们最后的狂欢，每年都会把她们拍下来，有时拍她们落下来的姿势，放在空间或朋友圈，炫耀或展示。而那一年的勒杜鹃，却怎么也开不出花儿来。

    殡仪馆在小城背面的山上，一间间的灵堂两边一字排开。停灵七日，每天白天晚上都有太多的人在里面打牌，吃饭，守灵。我出门久，许多新人都已不认识，大弟要我在家陪妈，一切都是他来安排。最后一晚是都要去灵堂的，秋日夜深，灵堂灯火通明，夜寒凉。我不时起身去烧香，但见屋外寒月高照，夜如白昼，大只的黑蝴蝶一群群往灵堂飞，其间一些翅膀夹有金色花纹，围着灵柩起舞。

    那一年夏天与先生去了一趟高原。返回成都乐山，先生朋友那里，朋友带我们去看大佛。在一块空旷的地方，风景不错，旁有水池，池上方有一呲牙咧嘴的黑菩萨头像，先生刚给我拍完照，导游过来说，这里有菩萨不能拍，先生说我们都不信。照片也没舍得删。那段时间晃晃悠悠，老做梦，一次梦见先生穿一件白衬衣，上面不知怎么溅满了鲜红的血点。梦醒后查周公，说是近期亲人有不好的事发生。委婉地嘱托先生及在外读书的儿子走路小心，注意安全。独独忘记了老家的父亲与母亲。

    大半个月，从高原回来后，阳台的勒杜鹃居然没死，但也接近干枯，活过来后再也不肯开花。

    那一年的10月秋阳正好，天气连续放晴，那一年的10月小弟新婚。一周后，父亲过逝。

    那一年的勒杜鹃再也不肯开花。

    那些年，每到周末，我们站在村东头，盼着父亲从对面的山坡远远走来：那些年，我扎着羊角辫，坐在父亲的单车后面，父亲穿着蓝色的大衣，我觉得父亲好威风：那些年，我挽着父亲的手，在街道在小巷散步，那些年……

    勒杜鹃每年从五六月开始，花朵像应季的节气，从不走乱脚步。一瓣瓣的花瓣像蝴蝶，风一吹就要飞起来。她们鲜亮的色彩，像父亲，像亲情，照亮我一些黯淡的日子。

    那些灵柩旁的黑蝴蝶，我相信它们也像花朵，现在一定变成了天上的云彩，陪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