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散淡情趣多元 -京剧大师翁偶虹

心境散淡，情趣多元-京剧大师翁偶虹
  
      翁偶虹（1908-1994）北京人，中央文史馆馆员。从小就跟父亲一起泡戏园子听戏，父亲在银库，闲差，每天点卯（打卡）以后就可离开，到前门外听戏，带上他。从小儿就成戏迷。上中学当票友，粉墨登场。还写诗文在报刊发表。1929年高中毕业，到小学当总务，不忙。上半天写作，下半天“玩票”唱戏。北京票房多，为票友提供“过瘾”的场地，也有对外营业的，听众买票听，票友白唱。翁先生成了名票，结识了焦菊隐。1930年焦菊隐创办中华戏曲学校，聘请翁先生到校教课。1934年担任学校的编剧和导演。1936年学校成立戏曲改良委员会，请他当主任委员。从此他入了编剧这一“行”。编《火烧红莲寺》剧本，先生名声鹊起，走红戏曲界；编《红灯记》后，不再编剧。50多年的辛勤耕耘，收获了110多部剧本。翁偶虹先生晚年写成《翁偶虹编剧生涯》一书。围绕编剧生涯，记述半个世纪以来的艰辛经历，不忌讳失败，不隐藏局限，据实写来，再现了各种关系，个中甘苦，无一遗漏，这是翁老留给后人的丰厚遗产。

      翁先生玩票唱架子花（脸），登台都自己勾脸，对脸谱就得研究。他搜集脸谱资料，临摹。他收的全，画的细。没人比得上。他给自己的的书斋起名叫“六戏斋”：听戏、学戏、演戏、写戏、评戏、画戏。画戏，画脸谱。临摹，照别人的画。他还设计新脸谱，创新。

      翁偶虹先生还是难得的散文大家，他肚子里干货多。一本《北京话旧》，光市井叫卖就列出368种。简短后缀趣浓情深：

       “151  听叫的金钟儿！

      金钟儿是鸣虫的一种，雄者阔翅，雌者硕腹，须黑白相隔，细长而袅，雌雄共饲置于瓷罐中，架隔香蒿，喂以酸梨毛豆，长夜振翅，其声清越，借瓷罐出音如钟声，故称‘金钟儿’，秋夜听之，颇生逸趣。产于十三陵者尤佳，有的叫卖，突出产地，吆喝‘十三陵的金钟儿真好听！’
158  酱豆腐！臭豆腐！

      八月秋风渐厉，暑气全消，食欲顿增。一般家庭，勤俭度日，虽思异味，亦计开支。小贩自酱菜店趸来酱豆腐及臭豆腐，提罐或挎篮，串巷叫卖，价低而味新，佐粥、过饭皆可，闻声，买者比户而出。小贩多是贫家儿童，蝇头趋利，无可奈何。黄昏日落，秋风飒飒，货声飘来，萧索瑟缩之思，油然而生。戚戚之心，遥慰贩者。”

      翁老是“玩家”，玩什么，都砸破砂锅璺（问）到底，不通不透，不止不休。花鸟鱼虫，无所不好。那一类都玩得出类拔萃，讲文化品味，写文字流传。
   
      对文字喜爱平淡，最烦浮华。创作用减法，遣词造句简单朴素。他说到写《红灯记》的唱词：“手提红灯四下看，等车就在这一班。”“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极平淡，朗朗上口，流传广而久。文学史上铺排厉害的“赋”，流传少，也证明平淡胜堆砌。老人自认靠笔墨吃饭，笔耕不辍。晚年写回忆文字，从不拒绝约稿。从文革结束到去世，十几年间，他书写了二百五十多万字。在学生的作业本上，钢笔竖写。他没能把想写的写完，就去世了。
  
      先生的生活态度热诚向上，方式是“玩”，恬淡。他八十大寿，启功送给她一首诗：“鸿才弱冠早知名，隸古权奇似曼生。昔日笙歌排块垒，引年椽笔颂升平。旧游每话思瞻斗，今雨当筵幸识荆。我也杖影经八稔，愿随国叟庆秋成。”写出了翁先生的生平成就和对先生的敬仰。唯“昔日笙歌排块垒”句似矫其情，兴浓心盛痴情迷恋是实。
  
      翁先生兴趣广，喜好多。烟卷是外国传进来的，每包烟都带张小画片。烟是洋烟卷儿，画是洋画儿，孩子拍着玩儿，翁老收集收藏，晚年仍兴致不减。鼻烟壶更是珍贵藏品。也都展现在笔下。先生朋友多，好交。文化艺术界人士自不必说。三教九流闲杂人等也相过从，他文集里的<民俗卷>讲述许多有来往的草根人物。
  
      翁先生这样的旧文人，坎坷难免。1974年江青说他是封建文人，强令剧团除名。关系转到街道。这样“退休”了，没有了工资，没有了单位。文革之后，落实政策，当上中央文史馆馆员，成了振兴京剧指导委员会委员。翁老豁达开朗，相信历史自有定评。坦然乐观的对待坎坷挫折。能做事情，就尽力去做。向上的积极生活态度，使他活到86岁高龄。他住的房子拆迁，文史馆帮他住进朗秋园新楼，他很高兴。写的诗里说“花经风雨秋弥艳，人到衰年朗最宜。”随遇而安，随时都快乐，老先生是永远的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