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腔

秦 腔
到武威办事，因为候人，在街上看车来车往。忽一缕清风，送一阵宛转秦腔过来，虽然隐约，却美，很美。一时兴味大增，候人的焦躁顿然消失。耸耳循声，步步前寻，歌声也就越来越来响亮了。看见一处蓝色布幔围起的地方，知道歌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不懂秦腔，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剧目，反正是男女声对唱，听其大象，好像是一出苦戏吧，因为似乎有些悲音。我被这唱腔音乐牵引着，渐渐沉浸在想像中的古人悲欢中，脑海中设有一座华丽的舞台，台上对唱的一男一女，时而哀声低回，时而昂扬慷慨，举手投足，神姿动人。

正自乱想，一曲终了，布幔里腾起一片喝彩并一阵鼓掌。再一曲起时，我终于捺不住了，掏一块钱撩开了布幔。嗨，哪里有什么舞台，更没什么水袖花冠！四五十个土眉土眼的老头老太太坐在低矮的长凳上，前面一张旧条桌旁坐着五六个老人操着家什旋打旋唱，另有两把板胡伴奏，仅此而已。但是必须得承认，唱得确实好听。

早些年，我曾在山区一所小学教书，那是个僻背地方，山大路远，人口稀少，我因为离家太远，有一半的星期天不得回家。那是初冬的一个周日，前夜下了大雪，一早放晴，晴得通亮，蓝天如洗，群山如玉，红日东升，光芒耀眼，宛若画图。没有尘埃，没有喧嚣，连人影也没有。这样的情景下，心情一定是好的，站在门口舍不得进屋。看天，蓝得心痛；看雪，粉色的阳光在上面跳跃舞蹈；看太阳，刺眼刺眼的亮。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宛转清扬的秦腔，是一段旦角的唱腔。哪里来的？哪里？四下张望，并不见人，而那动听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了。太好了，这一刻什么都好，就差这么一段叫人心醉的歌声——而这秦腔就恰好来了。但路上并不见人啊？路上还连一个脚印也没有啊。正张望，山路转弯处，兀地奔出一辆马拉架子车，车子上坐着一位穿着羊皮袄的中年男人，秦腔是从他的怀里传出来的。对的，好像可以看见他抱着一个收音机。拉车的是一匹红马，十分精神，四蹄下面玉屑翻飞，鼻子里喷着一团一团的热气。马儿飞跑，车轮飞转，山野寂然，秦腔高亢。只可惜那马跑得嫌快些，那秦腔随着车子的远去，渐行渐低，渐低渐远，车子转过山弯的一刻，雪野上突然就少了点什么东西，叫人觉得有些缺憾。 两次对于秦腔的不经意感受，我固执的认为，欣赏秦腔的最好方式是听，而不一定是看。 后来，我跟一位知识界的长者谈起我对于秦腔宜于听的感受，他说，这是对的，虽然我们现在不是秦地人，但秦腔其实是我们河西人的乡音，在骨子里，我们与秦音有着分不开的因缘。 这就对了，怪不得我虽然听不懂秦腔，却还是爱听。
[ 本帖最后由 甘肃张奋武 于 2012-11-29 16:49 编辑 ] 秦腔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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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29 16:34 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