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用你的故事温一壶老酒 （三）

老兵，用你的故事温一壶老酒（三） 肖娴
冬至之后，我终于有了闲暇。在这份难得的闲散中，我同时也有了写点文字，以弥补我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因为忙乱对文学的冷落。窗外飘着若有如无的雪粒，因为忙乱我已记不清这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了。
像是要为自己久未拾笔，营造一种再次亲近文学的仪式感。我特意为自己泡了一杯茶，但是当我郑重地坐在电脑前却不知道自己要写点什么。这时候一个老人的身影突然从我的脑海里涌现出来，时间也放佛回到了二零一七年的那个夏天。
这个老人叫宋生民，是我采访过的第三个老兵。 今年93岁的宋生民，是城关镇西寺村二社的村民，1949年8月，宋生民光荣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 第18军，18军军长叫张国华，后来带领18军解放过西藏。离开徽县后宋生民随18军来到成都，在成都南关里的石桥镇驻守，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即将成立，石桥镇离成都市只有8公里的路，部队在石桥镇整装、修整，准备迎接中国人民中和国的成立。10月1日全体官兵穿着整整齐齐的军装，精神抖擞地走上街头游行，热烈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不久，宋生民所在的第18军，就接到了新的任务，连夜奔赴四川的永川县去剿匪，在永川县驻守了5天以后，部队有转移到了四川的三台县，那时国民党的一个炮兵师流窜到了，永川县的一座山岭上。为了一举消灭这股土匪势力，战士们在山岭下面的刚刚收完稻子的水田里，整整埋伏了一夜。黎明时分全面发起了对土匪的包围，我军三个团的兵力，打了不到一个小时，国民党匪首举起了白旗向我军投降。因当时到处是水田、山林。双方把谈判地点定在了离作战地只有15公里，一个叫社垬的镇子上，谈判进行了半个小时，敌人答应了我方的条件，全体缴戒归降18军。
剿匪初战告捷，全体官兵在永川县，好好洗了个热水澡，修整了十五天后。就领命去了郡来县。没想到刚过了一条大河，潜伏在那里的土匪，听到消息有逃窜到了另一个地方。夜晚全体官兵在郡来县刚住下，土匪又在深夜里来了一次反扑，激烈的剿匪战役在郡来县城里打了整整一夜，最终还是有一小股土匪乘机逃走了。军长张国华有派来火力非常强的一个团，宋生林所在的这支队伍被换到后方，派往三川路往双流方向，一个叫界牌的镇子上驻守下来，就在驻守的这十几天中，无意间中了一次敌人的阴谋。
那天中午，来了两个老百姓打扮的人，说离界牌镇4里路的一个村庄，有几个老百姓被土匪劫持了，希望部队前去解救。我军立马派了一个排的兵力前去营救，结果一到那里，就中了敌人的埋伏圈，被土匪团团包围起来，排长急中生智立即指挥部队撤退，在撤退中，一个战士当场牺牲，3个战士受了枪伤，其中一个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下身成了终身残废。双方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激战之后，我军及时派来了一个营的兵力赶来援助。从4面山头上包围了土匪，土匪有乘机逃窜到了另一个山头上，在这座山上土匪最后被歼灭。这次剿匪已基本上消除了匪患。宋生林所在的部队就被调遣到了雅安，从此宋生林便开始了他的舟桥兵军旅生涯。
当时在雅安有一条河需要架一座桥，部队来到雅安。住在雅安县城的一条街上，用了4天的时间给那条河架上了桥梁。随后就又被部队调到了当时的天泉县，住在了天泉县的二郎山上，一个叫柳树店的地方，开始修进入西藏的公路。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成的祖国，在公路建设中已具备了半机械化，修路有吊车、有电锯、还有变电站。原本 按规划15天完成的任务，将士们只用了9天的时间就完工了。
当时因为是多雨的秋季，那些天，几乎每天都在下着雨，白天干活，晚上就得生柴火烤衣服，一个月如有五六天的晴天，便算是遇上了好天气了。因为在柳树店的那段时间一直是连续的阴雨天气，所以导致了那个地方出现了大批的蚂蟥，有的蚂蟥竟有一尺多长，小拇指那样的粗。好多战士都被蚂蟥咬伤过，被蚂蟥咬过地方，立马就会红肿、流脓。非常骇人。当时有几个女话务兵也遭到了蚂蟥的袭击，那场面现在说起来都让人后怕。
从柳树店进入西藏的那条道路完工后，部队有开拔到了四川的泸定县，从春寒料峭的2月开始，先在那里补路修桥，基础建设完工后，立马就投入到了河渡运输----往西藏运送军用物资和军队生活所需的日用品。运送的物资中有粮食、银元，马车。汽车，大牦牛。运送汽车时，都是先把汽车拆卸开来，把零部件运送过去。再在西藏重新组装。在运输中最艰巨的一次是运送一辆美国出产的加米希汽车，当时在河面60米宽，水深流急每秒水的流速都超过了三米之快的河面上，运送物资，也是极其艰巨的。那辆加米希是用4条，能承载12吨的轮船成功运送的，刚开始战士们在急流上作业，每天只能运送三回物资，后来工作熟练也积累了经验，每天能运送十八回。由于成绩突出军区给宋生林所在的团给了很大的奖励。
运送完进入西藏的物资已经到了1950年的11月，天气也一天天寒冷起来。当时国际上著名的抗美援朝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宋生林所在的18军又接到了新的任务，开拔到了资中县对军队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整编，把年龄大、个头不高的士兵，留在了资中县。年轻、动作灵敏的士兵被选拔出来，编进的志愿军的队列。宋生林由于个头高大挺拔，动作灵敏，很快就被选拔到了志愿军的队列里。11月底宋生林所在的这支新成立的志愿军，离开资中县，坐上了从宝鸡开往吉林的火车。到达吉林后，部队有进行了第二次整编，这一次比前一次更加细致，首先要求要手上有劲、二是测视力要求要眼明手快、三是从吹口琴上看肺活量的大小。最后通过这些测试，由于宋生林各方面条件都异常优秀，就被编到了新成立的舟桥兵团，开始了45天紧张的培训。
当时培训他们的是从俄国请来的教练，俄国教练对士兵要求异常严格。培训的项目主要是材料的使用、识别、以及搭桥技术的实地操作。要求所搭建的桥必须负重在90吨以上才算合格。并且要求必须用一个小时完成工作量。新成立的舟桥兵团的战士在培训中个个都很用心，结果只用了50多分钟，就提前完成了搭桥任务，这让俄国教练对中国士兵另眼相看，还没到培训结束的时间，俄国教练就提前回国了。而舟桥兵团的战士，也都把搭桥技术学得非常精通了，全都能独立完成任务。
转眼已到了1951年的初春，宋生林所在的舟桥兵团按照上级的指令，作为抗美援朝的后续部队过了鸭绿江，当时抗美援朝的战役打得非常激烈，我军前方部队在一次作战中伤亡非常严重，所有的伤员都要运送回国内的医院治疗，为了使前线物资快速到达，以及为转移受伤战士提供更大的方便，宋生林所在的舟桥兵团，一过鸭绿江，就投入到了紧张的修桥 中。在朝鲜修桥的那段时间里，部队要求官兵们，都要严格保密，不能打听朝鲜的地名，不能和陌生人随意交谈，和在祖国的亲人也暂时不能有联系。在短短的4个月时间里，舟桥兵团的全体战士克服各种困难，在朝鲜修建了3座能负载50吨的大桥，有力地确保了军用物资和伤员运送的快捷通畅。也在朝鲜战役中立了头等功。
在朝鲜的修桥任务顺利完成后，舟桥兵团的全体官兵便 于1951年的7月，光荣撤回了辽宁省的安东市（现为丹东市）在安东市的新农街上，休整了半个月后，全团官兵又被抽调到济安，去驻守济安到临江的那座大桥。1955年 1月舟桥兵团守桥任务结束，全体官兵撤离济安，回到了距离安东市10公里的九连城，一边休整一边学习。1955年2月宋生林服从部队整编的规定，转业复原，回到原籍徽县务农至今。
当我采访完老人，合上笔记本的时候，夏末傍晚的天幕也开始时暗了下来。我和老人的儿子，一左一右把老人从院子里扶进了老人的房间，讲了两个小时的话，老人确实累了。告别了老人和他的儿子，我和我的同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的时候，再次经过了那座县城以西刚刚建起来的彩虹桥，桥上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我不知道老人有没有从这座桥上走过？当他走过这座桥的时候他会不会想起，那是年轻的他在枪林弹雨里修桥的光辉往事。
站在桥上，我向着老人住着的方向回望了一下，彩虹桥来来往往的行人并不无意于我目光的所向，只有我知道那是我站在一座现代化的桥梁上，用目光投去的对老人的又一次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