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葡萄

山葡萄

文/匡建华
我们的童年时代没有水果，没有零食，只有那些山上的野果子，如山葡萄，看到就馋，品而不忘。如果你没吃过，永远不知那种香味。
山葡萄又称野葡萄，说是现代葡萄的鼻祖，在土家山寨它还有一个小名，叫“呜哇子”，老乡们如今还么叫着，也只有山里人听得懂，书上可没有这种叫法。 有时回到老家，行走的后山上蜿蜒的小路上，每走几米就可以发现一株山葡萄，那是我的心中葡萄园，那儿留有我童年的足迹。它不像现代的葡萄园基地，没有整齐划一的水泥桩架，没有笔直的垅沟，没有人施肥，平时几乎没有去理它，只是到了秋天才和小伙伴们一起去索取，那奔跑的脚步声、欢笑声、儿歌声时常在耳边回响。
山葡萄藤蔓总是缠绕在树上，不断地向上攀登，只要树不死或不被人砍倒，它就不会下来，它没有现代葡萄园的葡萄藤蔓那样娇气，过冬天前还要将藤蔓埋在土里，生怕寒冷的天气把它冻死了。山葡萄坚强，不畏炎热，不惧寒冬，每天春天到来就在开始出芽，透出迷人的魅力，洋溢着生机勃勃的景象，给人美的享受。山葡萄的花小得可怜，白色，让人们忽视了它的存在，许多人都会误认为它不开花便结了果子；它默默无闻的开在葡萄掌型叶子间，十分隐蔽。山葡萄花期短，一阵风吹过，花纷纷落地，花味暗香，沁人肺腑。
每到秋天，满山满野的金枝红叶，走在羊肠小道上就可闻到山上的瓜果飘香，放学后总是忘不了到山上去品尝那些稀罕玩意儿，那是天赐的美味。特别是那经了霜的山葡萄。甜，酸，还带木香味儿，都在恰到好处的程度。
山葡萄粒小，紫黑色，一小串一小串地挂在藤上。不见霜时，它有涩味儿，打霜之后，存留下来的正是成熟得不早不晚的那些。早熟的，多落地了，晚熟的自然还没长好。当然恰到好处的就那么一点儿，算是稀有的，经霜后皮儿略显皱缩，里面含了浓浓的浆汁。儿时每年都会后山上采到一点。那时满山的树叶已经落尽，偶有几株野山楂树枝上还残留几片鲜红鲜红的叶子，伴着残存的秋色，偶尔看到落光了叶的山葡萄藤缠绕，上面鲜有一串串经了霜的果实紫黑地悬挂着，常常让人眼里生光，嘴里流酸水。那份满足，是孩提时难忘的享受。
许多年以后，我享用过各种产地各种品种的葡萄，或葡萄干，还有葡萄酒。虽然都是美味，也很有特色，但还是忘不了那种经了风霜雪雨的山葡萄。
前几天，儿时的好友老周请我到他家去玩。五年前，老周退休后回到土家山寨过上了田园生活。他告诉我，三年前花几万钱把老屋维修了一下，感觉比城里洋房舒服多了，特别是空气清新。在今年春天新冠肺炎流行期间，幸亏住到了乡下，如果是留在城里，儿孙们多了，透气的地方都没有。我惊奇的发现，在离他老屋五十几米地方他还建了一个葡萄园。说是葡萄园，其实只有二十几株葡萄。我问他是什么优质品种。他哈哈大笑，哪是什么优质品种啊，就是把山的“呜哇子”移过来的，开始几年好像认生，只长叶子，就是不结葡萄，还以为它们都是公的呢。农学专家告诉我，它没有公母，是自己授粉，可能是土质不肥哦。后来买了一本书，按书上操作，搭架子，剪枝、施肥、培土，第二年就挂果了。
吃饭时老周拿出自制的山葡萄酒，一品似乎还有点儿洋酒的风味。大家品尝着小酒就来劲了，谈起田园生活的乐趣。老周说这山葡萄酒，每天喝一点，不仅补充营养，就过去经常身上劳伤疼痛也大有好转。回家查资料一看，才知道山葡萄含多种维生素、矿物质和糖分，能提高身体免疫力，可以治疗风湿类疾病，就是山葡萄的根、藤、茎等，加水煎口服，或泡脚，对风湿引起的腰腿疼痛有一定的疗效。老婆一听说喝山葡萄酒有这么多好处，就照方做了五六斤，可她喝了不久身上起了皮疹。看来同样的饮料也不是什么人都有口福哟。
另外还和老周谈起一些有趣的话题，像过去人们喜欢往大城市跑，觉得有一个城市的户口是家族的荣耀，而现在人们喜欢到乡下来，说是乡下的风景好；过去种水果是越大越好，现在认为是小的好，如小西红柿、小西瓜，说小的营养素含量高。像过去土家人的梦想就是喂几头大肥猪，可没有粮食，光吃野菜，想超过一百斤都容易，可年终没长到一百斤，上面还不让杀呢。现在的猪是用人工饲料，生长周期短，喂上几个月就是好几百斤。近几年好像又转回来了。两年前，有一位姓杨老乡，他请老周帮忙喂一头过年猪，提出的要求是用山上生长的野菜做饲料加少量杂粮，而不能用人工的猪饲料，总重量不超过一百斤，但价钱可以翻翻。老周说，其实我并是想那钱，就是想试一试。加上前年我那山葡萄不结果，可那叶子猪子特别喜欢吃，也帮我解决了一部分猪饲料。大半年下来，发现那猪的肉质是不一样，一个字就是香，又尝到了儿时的味道。
如今的土家山寨的山还是那些山，水还是那清江水，却让土家人走上了脱贫致富的快车道。或许过去是太忙，或许是没知识，或许只想走出大山，没有人静下心来研究身边的宝贝，就像老周说的那样，我们半辈子是坐在金山上，捧着一个破饭碗，没有吃出什么水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