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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熄灭的生命之火

2020-09-24叙事散文知秋

熄灭的生命之火
作者:知秋  听到武去世的消息,是在星期一早晨。我正在跳绳时。虽说已过中秋,院里的葡萄架依然蓬蓬勃勃,苍翠着。园中的花倒是带了些许老态,有点香消叶残了。阳光很好,穿过高大白杨树的枝干照着我汗水涔涔的脸。许骑车进来说,武去世
熄灭的生命之火
作者:知秋  听到武去世的消息,是在星期一早晨。我正在跳绳时。虽说已过中秋,院里的葡萄架依然蓬蓬勃勃,苍翠着。园中的花倒是带了些许老态,有点香消叶残了。阳光很好,穿过高大白杨树的枝干照着我汗水涔涔的脸。
  许骑车进来说,武去世了,就在昨夜四点。我正在蹦跳的脚一下僵住,随惯性舞动的跳绳击在脚踝处,木木的。心肺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拧在一起,酸痛酸痛的。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泪水已经溢出眼眶,漫过脸颊。

  怎么会呢?九月一日那天去他们单位借椅子时我还和他握了手,说过两天闲一些我会去找他聊天。那时看上去好好的,还帮我们搬椅子呢。再说,他才刚刚四十岁,虽说病痛已经折磨他两年多了,可他不是刚做完手术才两个月吗?

  其实早在五月份他在西安动手术时,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可能回不来。当时他妹妹发短信说,他情绪低落,精神很不好。我在短信中告诉他,相信医生,相信我们的祈祷,相信好人一生平安,振作起来,我们等你回来。

  得知他回来那天,恰逢我要休探亲假准备乘车,只能托同事带去问候。

  再见时便是九月一日那天了。

  那天,我们握了手,按常理我是要问他“好些了吗?”的,但我没问,我怕引发他的伤感。记得那年他做完第一次手术回来后,我见他时,他戴着墨镜。我当胸给他一拳:怎么这么长时间?好些了吗?他摘下眼镜说:你看看就知道了。我心里暗暗一惊,做了手术的那只眼睛高高肿起,上下眼睑几乎闭合在一起,与另一只眼睛成显明对比。我安慰他说,刚做完手术,正在恢复呢,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他凄然一笑:好啥呢,熬时间呢!我瞪他一眼:胡说啥呀!你还要好好做我哥呢!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他墨镜后的眼睛。

  那天,我们单位搞活动,椅子不够,去他们单位借椅子时,我见了他,那是他做完手术后我第一次见他,虽说依然戴着墨镜,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因为很忙,只匆匆握了手,说过几天我来看你,和你好好说说话。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竟成了永诀!

  对于他的病情,我虽不很了解,但听同事们说起过,说是恶性的,癌细胞已扩散到了肝部。而且我也隐隐感到他不会随我们一道走完人生,但我从来没意识到,死神离他竟这么近,如魔鬼般伏蛰在他身边,就在不经意间,已将他从我们身边拉走了!连我们之间的小小承诺都不允许实现!

  他妹妹说,他是十五日开始不能上班的,而且病情一日重似一日,到了二十六日夜间便去了。这么说,我是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知道他的情况的,可我竟一无所知!我想不起来这么长的时间里,我究竟在忙些什么,但我却清楚的记得,有很多个闲暇时间,我是把自己沉浸在自怨自艾的心情文章里的。

  听他妹妹说,去世前他已一个多星期吃不下饭了,严重的肝腹水让他的腹部如同扣着一个脸盆。连翻身都无法做到!

  我说过我要去找他说说话的,但我却没去,就在他被病痛折磨着的日子里,我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走的如此匆忙,如果我能知晓生命对于一个人是如此脆弱,我一定会把趴在办公桌上读宋词,读文化苦旅的时间全部用来陪他。我不知道,在最后的日子里,他是否等过我,等我去实现我的诺言。

  我和武属一个系统,但不是一个单位。见面不多,说话也不多。不知道缘于什么,我对他有一种小妹依恋大哥的情感,也许是因为我和他妹妹是同学,也许是因为他在我最失意时给过我安慰的眼神。

  我们两个单位间常有来往,他原来在内勤上,每次去,都能见到。他总是沉着脸:干啥来了?我当胸给他一拳:看你来了!便无话。开票,领款,登记后,说声:走了,你忙吧。简单的如同一根直线。局里每年都会给职工定培训名额,就是联系拖拉机手参加培训,这对我来说是个大难题,因为我不是本地人,没这方面的关系,总是在我一筹莫展时,他会打电话:你过来!我去了。他淡淡一指:“把这个票开了,款收走。”单纯的一如无字无色的纸张。印象中最长的一次聊天,是在他做完第一次手术后的一天。他到我的单位。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在没别人时我会唤他哥。当时其他人都下乡了,只我一人在。问到他的身体时,他说,常感头晕,有不知身在何处之感。并悲叹:活一天算一天吧。我劝他一定要想开,我说在这个城市、在这个单位我就你一个哥,你若不好好活,你让我到哪里去找你这样的哥。。。。。。那天我有点动情。

  离好远就听到哀婉的唢呐声悠悠怨怨,手中的花圈忽然有千斤重,腿也似迈不动了,眼泪早已溢满眼眶。

  白花簇拥处,黑纱围绕着的照片上他很平静的看着我,没戴墨镜,眼睛好好的,是他病前的照片,很健康,很英武。纸灰飞扬处,我的眼睛模糊一片,就在这堆纸灰后面,就在照片后面,就在我的对面!三步之遥处!薄薄的棺木囚住了他的灵魂,把他与我分隔为阴阳两界!我真想放声大哭,对他说我不知道他的情况,我没能践约,在他病痛时没去看他一眼,我对不起他。。。。。可我不能够!在这个地方我不是他的妹妹,不是他的亲人!我什么也不是!

  第二天早晨上班时,天阴沉沉的,飘着零星小雨。到后来竟成了大雨。办公室里又是我一个人。雨打在葡萄叶上,孤寂、凄冷。只两天时间,园中的花已枯萎的不成样子了,干枝败叶在雨中瑟瑟发抖。
今天是他下葬的日子。

  我一个人趴在办公桌上一任泪水倾泻,总也不愿承认他已经走了,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们了!上班时曾特意绕道他们单位,那垂柳下、操场上,分明有他活生生的影子!

  老天也在为他惋惜吧?肯定是的,不然不会下这么大的雨,这可是今年以来下的少有的一场大雨!可是在这大雨中,他该如何上路?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我要去送送他!

  心在急促的呼喊:我要去送送他!我要去送送他!身子终是没动。屋外,雨越下越大,葡萄叶因雨的击打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象是在催我快去。我却依然趴在桌上,听任泪水的流淌。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动,其实我心里是极想去送他的。

  不知趴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几点了。于无意识中,我起身出门,骑上车冲进雨幕。很快,雨水模糊了眼镜。我浑身发抖,身体已然麻木,只有两条腿机械地蹬着,飞奔前行。

  他们家小区门口,一堆燃过的灰烬,在雨水中静卧着,还有未燃尽的纸花也蜷缩在灰烬里,黑的水流了很远后融到雨水里了。我知道他走了,我又一次迟到了!如果说他生前是因我的不知情而错过了与他的最后谋面,那么这次呢?这次是为了什么我又迟到了?

  我没下车,就那样伏在车把上放声大哭。

  回来后我病了,发烧、咳嗽、乏力,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十月下旬才渐渐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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