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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班长

2022-01-06叙事散文繁星点点
大班长昨天,我梦到我的大班长回来了,她又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然后帮着我管理着班级的孩子们。今天一大早,我来到学校,迫不及待地走进教室,可是她的位子上空空如也。我的大班长不会回到教室了吧?我的大班长已经出门打工两个星期啦。教书十几年了,可是彝……

大班长
  昨天,我梦到我的大班长回来了,她又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然后帮着我管理着班级的孩子们。今天一大早,我来到学校,迫不及待地走进教室,可是她的位子上空空如也。我的大班长不会回到教室了吧?我的大班长已经出门打工两个星期啦。教书十几年了,可是彝族女孩子的读书生涯为什么还是这么短,为什么我这个老师还是这么无能为力呢?
  我记得那一年,我从彝族聚居区调回这个彝汉杂居区。我是一个农村女子,没有任何的靠山和帮衬,我一个汉族女孩子就在我们县最偏远的彝族聚居区呆了十几年。其实,我还是觉得在那里的日子是有意义的,因为我觉得那里实在是太需要老师啦。我在那里教的学生,几乎不会一句汉语,我就像教刚学说话的孩子一样,反反复复地给他们说着汉语,带着孩子们慢慢地接触和学会汉语。在那些忙得晕头转向的日子里,我从不觉得累。不过,让我最心疼和最无奈地就是,那里的彝族女孩子,一到三年级就开始流失。为了防止孩子们流失,我是想尽一切办法。可是,在生活的压力下,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回家,看着她们过早地担负起生活的担子。侥幸留下来的女生,往往坚持到五年级时,又到了流失的高峰。这样一来,临近毕业时就只有极少的几个女生啦。可就是这几个女生,一旦毕业想要读初中都是很难实现的。
  我还记得,自己教的第一个毕业班,那是从一年级就教起的。刚开始时,全班总共有有33个学生,那女生还比男生多一个,三年级起女生就开始不断地流失。我还记得,有一个女生,那天下午还在与我们一起扫着地,她还在与我们有说有笑的,她说“老师,我是真的很喜欢读书,我是真的很喜欢读书的。”可是,第二天,那女生就再也没有来过学校啦。从那以后,我更加地关注班上的女生,我就担心哪一天她们就不会再来读书啦。
  后来,我的那个班毕业啦!破天荒地还有几个女生,在毕业晚会上,孩子们哭着叫我“妈妈”,我也跟着流泪。那个班,有一个特别懂事的女生,一直以来都非常刻苦地学习。那一年,她的毕业考试成绩真的挺不错的。我以为,她一定会去读初中的。可是,到开学的时候,她来找我,她哭着说“老师,我想读书,我真的想读书。”我说“我去找你的家长,我去求你的家长,好吗?”她哭着说“老师,没有用的。所有的人都说,去读初中的女孩子,天天跟男生在一起,不学好。以后,就没有哪家会要了的。”我望着这个女生,心里难受极了。可能是她看出了我的痛苦,然后她又给我讲了一件事。她告诉我,她的小叔是一个特别爱读书的人,小学、初中、高中都是那个地方的骄傲。可是,没有考起大学,然后回到家乡。可是,他身子太单薄了,根本就做不起重活。于是,他在那里就成了一个异类。家族里的人都说,早知道他会变成这样,还不如不让他读那么多的书。说到这里,那个女生笑着说“老师,我是不可能考的起大学的,更不可能会有工作。所以,老师,我也死了读书的这条心啦。”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很沉重。
  后来,没有多久,那个女生就出嫁啦。又没有过多久,她就生小孩了。听说,她连着生了2个男孩。后来,我又听说,她执意带着孩子们在县城租房子住,只是为了让俩孩子能有更好的学习条件。前几年,我在县城见到过她,她已经是典型的农村女子啦,眼角的皱纹又多又深,那双手可真粗糙呀!她望着我笑眯眯地,一直不断地问候着我及家人。我笑着回答她,然后我们就分开啦!
  原本,我以为现在这个条件好一点的学校,孩子们将可以无忧无虑地读书。原本,我认为有那么多的爱心人士无私地帮助这里贫困的孩子们,孩子们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学习;原本,我认为我可以用自己的知识引导孩子们去走更好的人生路,孩子们就可以眼界变高,可以展开自己的翅膀飞翔。可是,这所有的原本,这所有的所有,都抵不过现实的无奈。我在这里所教的班级又五年级啦!可是,我的大班长流失啦!
  我现在的这个学校,是一个彝汉杂居区,有三个彝家村寨的人是从我们县偏远的彝族乡镇搬迁过来的。因此,每一个班都有差不多百分之四十的彝族孩子。而我班的大班长就是一个彝族搬迁户的女孩子,她读一年级时就有十岁左右了,个子也非常地大,坐在教室里显得非常地不协调。
  我记得,一年级第一天下午,我要安排学生打扫卫生。我看见她,就叫她去叫几个学生扫公地。她一脸茫然地望着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的心里一惊,这与我在彝族聚居区教的彝族孩子有什么区别。再加上这里是彝汉杂居区,学生的水平差异实在是太大,而且这里要求的学生成绩又非常地高。不过,由于有了在彝族聚居区工作的经验,我知道一切都得慢慢地来。望着她,我笑了笑,走过去拉着她就去找其他学生啦。她不好意思地望了望我,也跟着走啦。
  刚开始时,我们班的彝族学生和汉族学生老是打架,而且一不注意就会演变成群架。我尽量公平地解决每一次冲突。慢慢地,学生们不打架了。可是,汉族学生不与彝族学生们玩耍。我又跟着他们很长一断时间。慢慢地,孩子们就开始一起玩耍啦。我的大班长,多次帮助我拉开了打架的同学,而且她对汉族学生很谦让,那些汉族学生都很喜欢她。第一学期,我选她当的班长。一直到现在,五年级了,每一次班干部选举,她几乎都是全票通过当班长的。
  我的大班长,一直是我很好的助手,学习也非常刻苦。我还记得,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她考了一个55.5分,我高兴极了。其他老师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高兴。我大声说,这可是一个曾经一句汉话都听不懂的彝族女娃娃,她能考这分数,已经很难得啦。我还说,以我的经验,她绝对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果然,她二年级就考了一个全班第一名,全年级第二名,语数都在90分以上。我不止一次地打趣她,我说你为什么不在你们村里读,要每天走这么远到乡里读。她笑着说,她不想在村里,那里的老师教不了多少知识。我听后,总是笑她。
  前三年,学校没有寄宿,她每天都要奔跑着来读书。那山路可真难走呀!可她几乎都没有迟到过。有一次,我在学校门口遇到她,她居然手里拿着本子在边走边做作业,嘴里还一直在叽叽咕咕地背着书。我惊呆了!四年级时,学校有了寄宿制,她住校了。虽然住校后,减少了来回走路的辛苦,不过,她的事确实更多了。班上的住校生,我交给她管理。谁知,学校住校生的很多事,也交给了她。我见她忙忙碌碌的样子,不过她的脸上确实很高兴的。
  2016年,我一直都在生病,班上的事几乎都交给了她。她管理班上的学生,学生们也都愿意听她的。去年,六一儿童节班上的活动是她带着孩子们完成的。为了弥补,我拿钱给她,让她给其他练舞的孩子们买东西吃。她给每一个学生都买了东西,然后把剩下的钱全部交给了我。然后,她居然用自己攒的钱买东西给其他人吃。
  上学期,学校体育测试,她的个子和体重与我的一模一样啦。同学们都笑话她,她忙跑来问我,我笑着说是呀!然后,她就笑着说自己太胖了,要减肥。我说健康是最好的。从那以后,她就更听话啦。
  我记得,这次彝族年,她请了几天假。她回来的那一个早晨,她刚走到教室门口,所有的学生都大声喊起来“老师,加里回来啦!老师,加里回来啦!”望着无比兴奋的孩子们,我这个老师还有一点点吃醋,我这个老师还没有享受过这种全班欢迎的场面呢?不过,我却为我有这样的班长而感到幸福。
  我一直憧憬着,自己把他们教毕业的时候,全班一起欢呼,全班一起去玩耍的场景。每一次,我都是想象着加里班长是班上的主角。可是,彝族年后一个多星期,加里让她妹妹把教室钥匙拿给我,她妹妹告诉我说她不读书啦。后来,我通知学生给她带话,可是那学生却说她已经去打工啦。
  原本,我想着到她家去找家长的,可是他们那里在修路,车子不好去,我又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而且,在我的心里,一直知道彝族女孩子长大了,她们的很多也由不得她们自己做主。我也知道我的大班长长大了,她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我也希望她能出去见一下世面,然后下学期回来告诉我“老师,我出去才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于是,我回来读书啦。”
  我的大班长,作为老师,我一直很感谢你这几年对班上的付出。我希望你在外,一切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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