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浮水流觞

　　　　　　　　　　　　　浮水流觞
　　天空辽远，万事万物皆疏朗而有风骨。空气中再也没有了黏稠。一粒一粒都是自己独立的漂浮，不用彼此的纠缠和撕扯。于是，附着在人身上，也是舒服的感觉。神清气爽，这词语虽然俗气，却十分恰当。别人都是在春天播种，秋天收获。我喜欢在秋天开始一切。整个夏天，我像一条慵懒的蛇，蛰伏在空调霸权的空间，躲避外面强烈的阳光。溽热和燥热会让我头昏脑胀。从小就是一株阴性的植物，过于强烈的阳光于我简直是灾难。而秋天，我就像一个蚱蜢四处蹦跳，或者那只振翮飞翔的蝶。 　　前几天，对面小公园的草丛里被人发现了一具尸体。然后呼啦啦，街上的一群人便围拢过来。不一会，法医来了，水上警察也来了。沿着堤岸，用绳子荡来荡去。最初，我笑他们傻，打捞凶器，用绳子多不靠谱。我在电视上得知，人家都是用金属探测仪。谁知，那船开过来，开过去，绳子也拽过来拽过去。居然一个警察戴好白色的塑料手套，拿了一个竹竿，底部带钩子的那种，伸到水里。待他用力拉起的时候，才发觉那里是什么凶器，是另一具尸体。接着，三四个警察一起打捞，终于把那尸体拽到岸上。原来公园里死了两个人。不知道警察是怎么知道河里还有另一具尸体。于是，这就成了一个谜，纠结在我的心里。 　　但是，我记得那天晚上，看完奥运会，关了电视，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手机没完没了的放着祝你生日快乐的歌。我想，也许是一对恋人吧，最后，终于因为爱与不爱，背叛、拒绝，然后由爱生恨，痛下杀手，最后那个人也结束了自己。没有了她，没有了爱，他觉得活着不如死去。我不知道他是爱对方，还是爱自己的那些感情和付出。用情太深的人往往会走向极端，所谓情深不寿就是这个意思吧。太看重感情的人，都会陷在自己设计的感情泥潭中不肯出来，不管旁人如何的劝解开导。觉得自己坐在这个泥潭中虽然看不到光明，但终归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人和人怎么会一样呢？ 　　后来几天，小公园里果真人少了一些。大概是避讳一点什么。昨天傍晚，探头看了一下。居然那么多人在余辉中走来走去，曾经停放尸体的地方，站满了人，俯在那里看河里的游物。时间，真的是好东西，它总会消褪一些有意无意的色彩。譬如说恐惧。那些事物，那些人，前几天还在尘世存在，占据着一个空间，行走，歌唱，说话，吃饭，接吻。活生生的。像一条鱼一样。然后，一霎那，吐了一个泡，他不见了。周围的人们有点疑惑，不解，短暂的不能接受。甚至会在茶间饭后说起。可是，生活那么忙碌，新鲜的事情又那么多。没过几天，悲哀的份子被冲淡了，恐惧，戒备、小心翼翼，所有的有关那个人的一切都没有了。空气重新恢复弹性和活力。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人们只是在某一霎停顿了一下，时光老人的手，巧妙的把他们衔接一起。日子，走着惯常的格子。生活还在继续。 　　大概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坚持在晚饭后散步到图书馆里。翻阅了很多的期刊，报纸。看到熟悉的名字，总是要停下目光多注视一下，甚至翻阅。尽管很多的文章被我看过之后，便转身忘记。记忆力越来越坏，或者这也是好事。图书馆旁边是一个外语书店，常常去里面寻找搭配的一些文学书，永远是滞后的状态。有一天在里面看到了一本《日本散文百家》，拿下来读了，觉得满面清风，心胸涤荡，可以冲淡怨尤之气。只是书旧，后面十几页的破损，估计是无人买的。拿了去问店主可否降价，竟然说折扣已经打到最低，不再打了。爱书，但是嫌弃它的残缺，放将在架上。此后，每次去书店皆要取出读上一小段。又一日的晚上去图书馆，出来在书店等人，去翻那书，竟然不见。心霎时被收紧，一本一本地翻找，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终于在书架的侧边找到，恍若失而复得，于是，手里紧紧攥着，去交了钱。喜欢的，便留下。不想再后悔一次。回家后，去了剪刀和透明胶条，一点点地修补，裁剪。 　　以前在图书馆里，我拿《人民文学》、《收获》、《十月》看，俨然是文艺青年，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给人爱文学的感觉。昨天我拿了杂志坐下来，看到我周围的人，有看《女友》、《读者》、《大众电影》、《装饰》、《摄影》、《烹饪》等。生活活色生香，他们用多元素多色彩装饰着自己的生活。哦，从俗，这个词多重要，又多有趣。于是，我悄悄地把《人民文学》放回去，我拿了《爱人》，看里面温润的小故事，看彩色的插图。 　　我是个对文字没有任何野心的人，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它只是我生活中可以愉悦身心的一项活动。所以，断断续续地读和写。偶尔会有朋友打电话告之，哦，你的某篇文章被转载在某个杂志了。也会觉得高兴，并且会把那本杂志买回来，留个纪念。在图书馆里，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刊物或者报纸上，那些读者正静静地读，也会觉得内心潜着微喜的暗流。年纪见长之后，觉得任何东西都无常。所以做事做人一定要有趣才好。 　　秋日的傍晚，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对面楼房窗口处人头晃动，他们在准备晚餐。而我洗净了手，音响里断断续续地放着昆曲，在婉转清丽的嗓音中，读上一段松尾芭蕉、德富芦花、岛崎藤村、永井荷风、谷崎润一郎的文字，清凉似雪，如甘泉润喉，觉得可以悠哉游哉的生活。早年喜欢一些花花草草，近几年沉浸到生活的烟火之中，难得有闲情，似乎曾经貌似小资的心态侍花弄草也是矫情，隔了时间的距离，在徐徐行进的旅程中，警觉，能够时时调节自己的心情，其实是健康生活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