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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感谢疼痛

2022-01-06叙事散文堂珂
文/堂珂1、当我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那些隐藏在心底的疼痛便如蚂蚁一样在我的血管里爬行。想起小时候蚂蚁钻进衣服贴着皮肤爬行的情形,先是痒痒的爬动,如水里贴着水面游泳的鱼,一道微微拱起的痕迹往前穿行。如同血管里钻进了一条蛇,血管涨起。突然一阵疼……
  文/堂珂

  1、当我写下这个题目的时候,那些隐藏在心底的疼痛便如蚂蚁一样在我的血管里爬行。想起小时候蚂蚁钻进衣服贴着皮肤爬行的情形,先是痒痒的爬动,如水里贴着水面游泳的鱼,一道微微拱起的痕迹往前穿行。如同血管里钻进了一条蛇,血管涨起。突然一阵疼痛,那是蚂蚁细小尖利的牙齿扎进了我的肌肤。
  但是,我不记得第一次疼痛时在何时何地由于何种原因发生的了。真的,疼痛太多,有些微小的疼痛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消散掉了。但并不是没有留下痕迹。大大小小的疼痛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是的,人的身体就像是一个陶器,和泥,成胎,刻制花纹,煅烧,最后出窑。期间,由于操作不当,由于风沙、雨雪、落叶等一些非人力所能控制或极其偶然的因素,难免留下一些不愿看到的痕迹。痕迹是一个人阅历的见证,是岁月和经历给身体留下的记号。依靠这些记号,经年以后,我们再回到从前的时光,重新复原那些酸酸甜甜的影像。
  有些模糊。有印象的疼痛好像是剁猪草留下的。
  那时候母亲一个人拉扯着我们四个孩子,光是田里那些正儿八经的农活就忙得她陀螺一样转个不停,那些喂养鸡狗鹅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落在了我们这些孩子身上。下午放了学,回家放下书包背个筐子拿个窝窝头,一边啃一边往山上走,挑选嫩草割满筐子,回家放在木板上剁碎了,拌上点玉米面或者地瓜面,就是家禽们的一顿美食。印象中第一次疼痛好像就是在剁猪草的时候,一不小心让菜刀咬了一口。这一刀干脆利落,在左手食指指肚上留下了一道口子。切口一开始白生生的,一眨眼的功夫,血就欢呼着冲了出来,鲜红鲜红的。我吓得哇哇大哭,以为要死了。母亲好像没事似的,转身从筐子里抓了一把齐齐毛(一种野菜,可以止血),揉碎了,按在了伤口上。血很快止住了。一道浅褐色的痕迹就这样留在了我的身体和记忆里。这是上帝对我热心劳动的第一次“奖励”,或者说是“馈赠”吧。
  也是这根手指头,遭受了第二次重创,在切地瓜干的时候,一小块指肚连同指甲盖被锋利的铡刀吞掉了。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长出来,但是怎么也长不到原来的样子了,仿佛是一个低劣的赝品,看着别扭。就像是维纳斯的断臂,无论多么高明的艺术家都无法达到和谐统一的境界。后来削铅笔的时候,这根指头不同程度地受了好几次伤。左手食指接二连三地受伤让当时的我产生了疑惑,是不是这根指头造了什么孽。后来一寻思这道理其实很简单。干活的时候,右手担当着领导的角色,手握信号枪,而左手担任着士兵的角色,信号枪一响,便冲锋陷阵,食指冲在最前边,受伤的自然是左手食指了。
  我的小腿上有好多个淡青色的痕迹,这是和同学小伙伴们打闹,或者是不小心碰到某个地方留下的。小腿肉少,疼痛明显比其它地方要来得重一些。
  记忆最深刻的,是右手中指与手掌连接处的关节部位。一道浅白色的月牙形的痕迹伴随着我走过了三十六年的风风雨雨。那是一次逞能之后留些的记忆。“谁有本事一拳把玻璃打碎,谁的拳头就最厉害!”课间我们聚在一起讨论谁的拳头厉害,一个同学发出了这样的鼓惑。玻璃是那种厚厚的毛玻璃,好几个同学把拳头放在玻璃上轻轻地试了试,放弃了。我说这有什么不敢的,看我的。话落拳到,玻璃应声而碎,锋利的玻璃碴子不但划开了我拳头上薄薄的皮肉,还将皮肉之下的骨头划出了一道茬,骨头茬翻卷着,样子就像小刀削铅笔一样。我赢得了自尊,赢得了同学们钦佩的眼光,却为这次莽撞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整整半年的时间,骨头和肉才愈合,我的手掌才能正常活动。
  这些形形色色的疼痛,为后来的疼痛做了一个铺垫,当疼痛再来的时候,就不会惊慌,不会感到那么疼了。

  2、前年九月份,新生军训一周,还没到结束的时候,我的腿出现了问题——走平路没什么明显的感觉,可是一旦上下楼梯,当腿抬高到一定程度时,疼痛便钻出头来了,一下一下啃着我的膝盖。疼痛像一把标尺立在那里,威风凛凛,当我的动作达到它的高度,他便把尖利的刚针插进我的关节。到军训结束的时候,我要扶着楼梯扶手才能完成上下楼的任务。一向以运动员的身份而自豪,想不到竟然落到如此田地,禁不住感慨万千。去看医生,医生问了一些情况,说是前些年骑摩托车骑的,尤其是冬天不带护膝,凉风整天吹着,天长日久,就把关节腔内的粘液冻住了,关节活动起来不但不灵便,还压迫神经。
  我也曾年轻过,可是不知道珍惜,仗着年轻,不管不顾。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刚买了摩托车那几年,一有时间就骑着摩托车到处乱窜,不是去游山玩水(曾去过二百里远的沂山、四百里远的蒙山,本县境内的景点就不用说了),就是去乡下同学家玩。有时是炎热的夏季,有时是春寒料峭的早春,有时是寒风凛冽的冬天。母亲多次嘱咐我带上护膝,我都不以为然,还嫌母亲唠叨。“不用你不听我的话,现在年轻火力大,觉不出来,等岁数大了就晚了。”后来说得多了,我就表面答应,背后却将护膝束之高阁。仗着年轻,不管多冷,都硬挺过来了,还自鸣得意:这不什么事也没有吗?危言耸听。
  这才想起母亲的劝告,却为时已晚,好不后悔,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想想以前确实这样,上学时一条秋裤就过了冬;下着雪在外边的水龙头边刷牙,牙齿冻得直打架,依然硬挺;大冷天骑车到乡下,有时冻得回家都尿不出尿来,可下次还是我行我素,全然不顾。这孽,是自己给自己造的。
  吃药,西药中药;贴膏药,白的黑的;打封闭,大针小针;穴位埋药,黄的紫的,却只能暂时感到轻松。有天碰到一个同学,说他烤了一个冬天的电,效果不错。我仿佛捞到了救命的稻草,马上买了一个神灯,中午烤,晚上烤,一个月下来,终于有了效果。可是一碰到大冷天,或者劳累了,还会疼。
  这腿成了一块心病,弄得我心力交瘁。疼痛,看来不只是肉体的,因为它还带来了心理上的心烦意乱。

  3、我有收集酒瓶子的爱好,可是倾其所有费尽精力收集的酒瓶子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堆废瓷片,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疼痛,垂头丧气,万念俱灰,绝望。那个晚上我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坐了一夜,露水打湿了衣衫也毫不察觉,我的心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撕咬。真是欲哭无泪。我的老胃病犯了。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我的胃一直处于一种烧灼状态,既是肉体的烧灼,也是心灵的烧灼。那种滋味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肉体之疼带来精神上的感受,诸如疼痛,焦虑,心烦意乱,也是正常的。痛能产生精神上的觉受,这是人类的一种生理本能,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正是因为精神对肉体的痛有着时时觉查的能力,它能让我们避免受到更深的伤害。正是因为肉体的疼痛才在精神上产生了一系列的烦恼。肉体之痛与精神之苦,其实是一体相连的,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但是有个现象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当我的注意力过分集中在伤口上的时候,觉得格外的疼。你越是在意,它就越痛。当有人说些宽心的话,或者是另外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疼,明显减轻了。也就是说,精神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控制肉体的疼痛。当你的注意力过分停留在伤口上,,肉体之痛被精神之疼数倍地放大了。
  相比于肉体的疼痛,心灵的疼痛来得更加折磨人,更加长久,也更加危险,它杀人于无形,毁人于无迹。
  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疼痛,应该不是肉体的疼痛,因为他是一个得道的圣人,所以他的痛,而是一种心痛,痛在他传播的道被人扼杀。
  至今还记得美术课本上的那幅画,是佛祖舍身饲虎的情节。当时年纪小,看了有惊心动魄之感,脑子里好几天都晃荡着那副恐怖的场景。一个人生生把自己给老虎吃,那份胆气是何等的豪迈,那份关怀之心是何等的仁慈。

[ 本帖最后由 堂珂 于 2011-7-17 16:0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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