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寂寞夜漫长（交流贴）

琴声寂寞夜漫长
文∕安杰
关于音乐陶冶情操的鬼话，我是羞于出口的，我基本不相信音乐可以陶冶情操，特别是陶冶所谓高尚情操。有人说音乐可以疗伤，我想说音乐可以排解内心之苦闷，可以抑制浮躁之情绪。我喜欢听音乐，更喜欢自己操琴把弦，行云流水，悠然自乐，摇头晃脑，自恋一番。

今晚独坐书斋，弹了殷飚改编的古曲，“十面埋伏”。说来惭愧，这曲子我练了很久，时至今日在“吹打，埋伏，鸡鸣山小战，九里山大战”等处我依然处理不好。琵琶的三指轮，四指轮，滚双弦，轮双弦等指法太难，我终究无法将其演绎到炉火纯青。我喜欢“十面埋伏”的原因很多，曲子悲壮大气且不说了，音色的强弱变化全曲的强悍也不论，仅是霸王别姬的缠绵悱恻英雄末路的寂寞，就足以令我辈由动容到爱不释手了。

“十面埋伏”高潮迭起，从列营、军鼓、排阵到得胜回营，每一节都扣人心弦，每一节都形同怒海狂潮。闭上眼睛，踏着节拍，双手游走在琴弦间。右手或轮或滚，扫，挑、靠并用。左手上行下移，闪展腾挪。琴声或高亢，或低啸，或杀声震天，或缠绵悱恻。一刹那，我似乎越过历史，听见楚汉相争的号角声，依稀看到大英雄项羽引颈悲歌。

我喜欢项羽，喜欢他的男儿本色，喜欢他的重情重义。项羽《垓下歌》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这种对待爱情的态度，恐怕是千百年来历史上的帝王将相所绝无仅有的。一个男人有一个女人心甘情愿为他去死，一个男人有机会逃命却不逃走，兵败自杀，这在中国帝王将相的历史上，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南宋词人李清照在其《夏日绝句》中写到，“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项羽的被人喜爱，由此可见一斑。

我反复用轮指弹奏埋伏这一节，与其说我陶醉在自己的琴声里，倒不如说我沉醉在项羽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里，沉醉在两千年前的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里。爱情是个历久弥新的话题，想到爱情就想起我曾弹过的“梁祝，爱情的故事，以及爱的罗曼史”。“梁祝”我只会弹十八相送及前奏，把“梁祝，爱情的故事，爱的罗曼史”串起来弹，琴声似雨滴，如泣如诉。对我这样的自娱者而言，我操琴挥洒的不仅是一串音符，更是心中的阴霾。

唱一首歌会令人泪流面满面，弹一首曲子亦可以令人心有戚戚。一任双手拨动琴弦，琴声像一个人的倾诉。倾述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三五种孤单，八九里路的寂寞。人常说：“相爱容易相处难。”这应该是经验之谈。爱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她可能匆匆而来，可能匆匆而去，曲终人散留下的将是一个人的百年孤独。我闭上眼睛，双手慢快随意，舒缓由心。琴声渐行渐远，抬眼窗外已是漫天飞雪，北风卷地。

我知道此刻我演绎的不纯粹是音乐，音乐里还张杨着我的往事，我的寂寞。我常常感动于霸王别姬式的爱情故事，常常感动于梁祝式的爱情故事，感动之余亦深知这样的爱情不可遇也不可求。晏殊《浣溪沙》词曰：“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可惜爱情是没有这样浪漫的，爱情走了就走了，几乎没有回头的可能。如果说这两句诗可以用来形容爱情回头的话，我只能说这近乎于一种白日梦了。

可能所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都将归于寂寞，所以我以“琴声寂寞夜漫长”为题发文，不为直抒胸臆，只因天黑寂寞夜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