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打工的父亲

　　　　　　　　　　　　打工的父亲
　　　　　　　　　　　　　程学武 　　花甲之年的父亲，有一天从几十公里的乡下来到城里，对我说，他要到南方打工。我生气地说，家里又不是没有吃的，这么大年龄了，干吗还受那份罪？老人家脖子一拧，倔强地说，他要趁现在还能干，多挣点钱，老了好减轻子女的负担。我心里一热，再也没说什么，我知道，老人主意一定，别人再劝也是没有用的。
　　几天后，父亲收拾此衣物，带上生活必用品，同一群年轻人加入了南下打工的行列。
　　父亲是在一家建筑工地打工的，初时，别人说他年纪大，干不了重活，就安排一些诸如开搅拌机的活。父亲穿着一身褪色的黄衣黄裤，头戴安全帽，像将军一样，指挥着搅拌机把一堆堆石子吃进肚里，再拌成混凝泥浆。在轰轰隆隆地叫声中，老人家有一种满足感，他快乐地说：“那些石子都是我的士兵哩。”
　　不过，没干多久，父亲便再也不愿开搅拌机了。他说，轻活，挣钱少，还是拣重的干。于是，父亲像年轻人一亲，攀上脚手架，提起了泥桶。开始父亲还行，可几趟下来，父亲就有点气喘吁吁了。他就走一段，休息一下，然后再走。每停一下，他就用手抹下下额头上的汗水，再将背后的塑料小瓶取下，喝一口水。就这样，一个多月下来，父亲变得更瘦更黑了。 　　在打工的日子里，每次发工资，父亲都小心翼翼地把花花绿绿的票子严严实实地包裹好，然后揣在贴心的口袋，等凑足了一定数量，他就到邮局，在汇款单上工工整整地写上家里的地址和母亲的姓名。在附言栏中，他总嘱咐母亲，别忘了用他打工的钱，帮我的孩子买些学习用品和漂亮的衣服。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同父亲一道打工的小王的电话，说父亲感冒发热，还坚持干活。放下电话，我决定到父亲那儿看望老人。一夜的颠簸，我终于来到父亲打工的城市。到了建筑工地，我远远地看到父亲变腰忙碌的身影，父亲干枯的身子脊背曲着，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动，我眼睛一热，流出了热泪。待走到近前，看到父亲正搬一大袋水泥，努力了好几次，突然瘫坐在地上，他的脸涨得乌紫，又开始费劲地搬。见此情景，我顾不得脱下一身崭新的行头，一把抓起那袋水泥找在肩上，直奔楼上工地。突然见到我，父亲先是一惊，继而又埋怨起来，说，我这是小病，吃点药就好了，你干吗老远跑来，浪费钱啊。我无话可说，心里有一根针在扎自己。 　　到了父亲住的工棚，那是一种怎样的环境呀！几十个人的大通铺，凌乱、肮脏，还散发着阵阵怪味。我把从家里带去的烟、酒和食品递补给父亲，老人家取出一包烟，一支一支地散发给工友，炫耀地说，我儿子在城里工作，他带的可是我们家乡最好的烟呢！看着父亲骄傲的样子，我的心里再次泛起一股波澜。拉着父亲的手，我说：“爸，咱回家吧，今后儿子会好好孝顺您的，别再受这罪了。”父亲还是那倔脾气，头一扬，说：“我是农村人，一辈子忙活惯了，你让我闲着，我会闷出病的。”听完父亲的话，我再也没说什么，心里只有默默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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