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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盖房的那人那事(3)

2022-01-06叙事散文yangyizhuo

记忆中,盖房的那人那事(3)到昨天为止,我新盖的那间鸡窝似的小棚子算是正式竣工。算来沥沥拉拉也近半月有余,心神刚算安稳,又想起,大门上面的螺丝垫还不算合适,去哪里找这种金属垫呢?五金铺里好像没得卖,是不是要去找焊工那里讨换一下?多大尺寸?……
记忆中,盖房的那人那事(3)

  到昨天为止,我新盖的那间鸡窝似的小棚子算是正式竣工。算来沥沥拉拉也近半月有余,心神刚算安稳,又想起,大门上面的螺丝垫还不算合适,去哪里找这种金属垫呢?五金铺里好像没得卖,是不是要去找焊工那里讨换一下?多大尺寸?钢垫还是铁垫?人家给不给打眼儿?要多少钱一个?多厚才合适?里面的螺丝栓是不是还够长?有人说,把螺丝拧好后,最好要把外面用锤子砸一扁下,螺丝帽就退不下来,门也就卸不下来了……
  不过几个螺丝垫,就又搞的自己的脑袋里跟豆浆机一样,嗡嗡轰轰的搅着加热。真就想到,那些盖大房,百十号人,一干就是月余,从盖到住,少说也得年把时间的。那位“当家主持”人,一天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初盖这小“鸡窝”时,第一步,就不知道应当准备多少砖。于是请教了略懂一些的老同事。他一边比划一边念叨。最后给了一个数,还是不敢确定。说这个数据也仅供参考,详情还要去咨询有关专(砖)家。不过,我倒从他那时听到一个传奇般的故事。
  说,那些年,本来日子过得就紧张,盖房更是要精打细算。精细到什么地方呢?这家主人从买砖开始就算计。买了砖,盖房前,他就先打好了“三七头”“二八头“。――盖房垒墙砖要压茬,一个整砖要按比例打开。盖房师傅拿了瓦刀,嚓嚓当当打几下,打好了就用。打不好,碎了废了,扔掉接着打下个。让盖房师傅打砖势必是浪费。所以这主人家自己把砖打好,先预备到墙角了。这样,盖房时,师傅伸手拿来就能用。又省力气,又省刀,关键又省许多的砖。高潮部分来了。话说,房子盖好了,这家主人猫了腰,房内房外的绕着转圈。有人就问了,你这是转什么?
  主人回答:按我算计,整个房下来,应当剩下一块半头砖,正好用来垫门蹲。――我那半头砖哪里去了?
  我们必须要钦佩了。一种可能是,诸葛亮似的能掐会算的房主人。另一种可能是,源于极强悍的民间文学创作力。
  整个的场面里,往往会有几个耀眼的英雄。不在于他们在做着什么,而在他总能把这件事情做得很了不起。比如做小工的,要搬砖。现在建楼房,要支塔吊。先把砖排成一垛,用一个铁笼子似的东西把砖垛罩上,电动机起吊,嗡嗡嗡嗡,说到几楼到几楼了。我问过,排砖的小工,他们也是按了排的砖数算工钱。他们是在挣钱,却失了某种技艺了。我记忆里的那个搬砖的小工就“帅”气的多。
  房在低处,小工不显本事。只把砖放地上好了。墙再起得高些,上了架子,还要两手提砖放到架子上。再高,架子过腰了,过头顶了,还要高上去。伸手已经够不到了,这时,他们就要显出一种本领。从下往上“飞砖”。尤其最后到了房顶了,还是要砖,小工就要从地上把砖飞到房顶上去。抓两块砖,双手捧住。两脚叉开,马步半蹲。先把手里的砖往下“悠”去,划出一个优美弧线,几乎要从胯下向后荡出了,也把力量积蓄到了极限。“嘿”地一声,从底部反悠回来,两块砖向长了翅膀一样,很从容的飞上去。直飞到房顶师傅的手里。那砖要飞得多么恰到好处呢?房上的最有感触:那砖就像手里递过来一样,接到手里舒舒服服。力度太小,够着费劲,房上师傅再探身去抓,是很危险的。力度太大,抓起来“闯”手,师傅若往后去躲,怕从墙上掉下来,也很危险。据老师傅说,一个好小工,从地面上“飞”上来的砖,比手直接递过来的还“轻巧”。
  “飞砖”也还有另外一个标准。就是飞起来的两块砖,像胶粘似的,紧贴在一起。师傅接到手里,就像整个一块,两手一拿,分明是两个。这也是个很要巧的手法。一般人,或者差一点的飞起两块砖来,总会分离开些。师傅抓到手里,会“嗒”的一下。这叫“拍呱嗒板”了。被人笑话,也是件危险的事。有时,碰到毛脚小工,从地上飞上去两块砖是合二为一的,飞到房顶时,早就各奔一方。这时房顶师傅还能把两臂叉开,一手一个,把两路飞砖捉拿归案。房上房下,是要一片喝彩的。不过,下面那个小工也再不要露丑了。飞出去的砖,掉下来,砸了人,不得了。
  我记忆里的这个小工,年纪不大,当时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个子也不高,人精瘦。平时不言不语。到“飞砖”时,就显了精神。别人一次飞两块,他一次能飞三块四块。四块一摞,抱在怀里,略一蹲步,一长身。呼地飞到房顶。那砖也胶粘一样,也手递一样,舒舒服服直到房上师傅手里。人们都看他表演,飞一次,一片声叫好。人说,他最多时,飞过六块。我没见过。想想也惊奇的很。后来,自己觉得壮实,有些不服气了。又恰逢赶个机会。就说替别人飞一次。弄了两块,飞到半路里就拐弯砸下来,直吓得我抱头作鼠蹿状。
  那小工,的确值得一记。他还有样绝活就是“蹿锨”。就也是到房顶时,师傅上面要泥要灰,要不多,只一锨两锨。值不当的装灰兜。这时,他就表演“蹿锨”。用铁锨满装灰泥,往后略一荡,往上一悠,“嘿”地一声,从地面上连泥带铁锨飞蹿上去。那影像堪为壮观:装了灰泥的铁锨拖着长长木把,由下面上,悠然飞起,在蓝的天空里飞,真得说它像飞龙矫健也并不为过。房上的师傅伸一手,轻轻把锨把拢过来,顺手把里面的泥倒掉,又铁甩下去。动作也相当的柔顺自然。
  金牌小工也有失手的时候,好像就在我们家盖大房时,他蹿了一锨。不知怎么回事,可以是泥装的多了,也可以是风向问题。那铁锨就在半空里摇头摆尾,木把儿打着横,锨头又要翻扣过来了,也就飞到房顶师傅跟前了。底下人一片惊呼,都赶忙四散里跑开,又回头往上看。房顶上那师傅半蹲了身子,探了手一抓。那锨就抓住了,往怀里一带,那锨泥就又稳稳倒在墙头上。随手把锨甩下去,若无其事的在那里砌砖。底下人们往往哗然状,晚上吃饭喝酒时,不免还要回顾演说。更有人,多年之后,还记得。
  庄子的文章里就经常记述一些奇怪的人事。驼背的老人,能用粘杆捕蝉,能百发百中。问他秘诀,他说,天地虽大,但他眼里只有“知了”一个。还有。一人大约是个木匠,善使斧子。他的朋友是个泥瓦匠,工作时,不小心鼻尖上沾了些白灰了。就让他用斧子把灰给他削下来。他就“运斤成风”,一斧子把灰从朋友的鼻子上削下来了,人们都赞叹他的“鬼斧神工”,他却说,全靠那灰鼻子朋友的配合,换了第二人,自己也无法完成表演。――庄子讲得是“道”。无论在做什么,得道者总值得凡人景仰的。
  记忆里,盖房的那人那事,都已经模糊,分不清楚面目。
  只记得那一群人里面,总会有一个极会说闹的人。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力气,也没有什么本领。只一样,他总能让人很轻松的笑起来。一件事,一句话,一举手,一投足,在别人清淡平常,但经了他的手口,就样样可爱可笑。人们并不尊重他,但也绝不讨厌他。整个场面缺他不得,少他一个,就如同少了一半多的人数。如同做饭少了葱姜,如同夏午间没了蝉鸣。按说,他并不是紧要,但没有他却少了滋味,少了生气。
  一群人里,也总会有一个傻大黑粗的人。总被人取笑,他自己也憨憨一笑。干活时,多做了事,吃饭时多灌了酒,拿钱时,不会比别人多,也不会比别人少。人们喜欢呵责耍骂他,却又保护容让他。一句话:干嘛跟他一样?
  一群里,总会有精明人。会干活,该干的干,该不干的不干。干的好不好,说话肯定会很好。一说话,脸上肯定会先带了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说什么话要看什么人听。转脸就又换了模样。聪明人喜欢做聪明事,聪明人也会被聪明误。
  一群里,总有些调皮捣蛋的。有人说,“咬马比君子”“是龙就有性”。这种货色要耍个性,身上总会有些小本事,别人做不了的事情他能做,别人做的了的事情,他能做得更好。他总喜欢在别人一筹莫展时出现,扮演着救世英雄的角色。他这一路拿钱也不一定就比别人多,你有钱,他还不一定侍侯你。但却只是要人高看一眼,多看一眼。会使唤人的,知道他是用钱买不动,却几句好话,能让他甘心为你累个半死。
  更多的是那种一群里的“群众”:说不上名字,记不得模样。一来总是几个,一走也总是一帮。得了好处大家一起分享,沾了便宜自然会比较的高兴,有了罪过,也大家一起分担,对于个人而言,也就不是很难过的事情。
  各色人等才是一个整体,各色整体也不过几样人等。比如同在论坛发帖吧,就也各不相同。只是发贴,少看帖小回帖的也算其中一路。就如同自己盖自己的房,盖不几层,也来不几个人。来者不拒,走着不送。自的自然会来,走的自然要走--见谅一句也显得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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