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以一种对待生命的态度
2022-01-06抒情散文韩开春
一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但我仍然认为,认识武志强是我那次邢台之行的一大收获,即使听不到名家讲座,见不到一些心仪已久的在散文界叱咤风云的重量级人物,我仍觉得不虚此行。接到《散文百家》杂志社的邀请函,我着实犹豫了好一阵,是去还是不去?去当然是我最……
一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但我仍然认为,认识武志强是我那次邢台之行的一大收获,即使听不到名家讲座,见不到一些心仪已久的在散文界叱咤风云的重量级人物,我仍觉得不虚此行。
接到《散文百家》杂志社的邀请函,我着实犹豫了好一阵,是去还是不去?去当然是我最大的愿望,《散文百家》是我喜欢的一份杂志,它的平民化、人性化的风格让我仰慕,在纯文学刊物普遍不太景气的今天,它能和北京的《中华散文》、天津的《散文》以及西安的《美文》四分天下,成为全国四大散文名刊之一,在没有政府一分钱财政拨款的情况下,依靠自身的质量在众多时尚类杂志横行天下的市场竞争中站稳脚跟,争得一席之地,这样的成绩令人钦佩,因此,它的编者在我的心中也就有了一份神秘感,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在办这份刊物?成了我急于要解开的一个谜。而这次正是一个机会,去了就可揭开这层面纱。更重要的是,这是《散文百家》自办刊以来组织的首届全国性笔会,邀请的人员中,除了有像我这样默默无闻的文学爱好者,不乏一些在散文创作方面已经取得很大成绩的名家大腕,能和他们零距离接触,亲耳聆听他们的教诲,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这样的机会不容我错过。但是问题来了,开笔会的那几天正赶上女儿中考,女儿中考也是大事,她的考场离家较远,需要有人接送,如果因为我不在家影响了女儿的中考,对于我来说,也是很大的遗憾;再加上县里举办的第三届中国龙虾节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当中,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这些所谓党和政府的喉舌们摇旗呐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时候离开也不合适。怎么办?那几天,我一筹莫展。感谢我的领导和同事们,感谢我的家人。领导和同事们说,你去吧,这边的事情我们顶着,不到万不得已,不叫你回来。虽然后来事情有所变故,我不得不提前返回,但是我也得感谢他们,没有他们的支持,我去不了邢台。父母和妻子说,你去吧,孩子考试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有我们呢,放心,保证不会出问题。
于是,就有了我这趟邢台之行,于是,我得以结识武志强。
我是6月13号早晨4点多到的邢台,志强比我早,后来他告诉我,他两点多就到了,怕组委会的人没来,他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坐了两个多小时,这样,他跟我报到的时间也就一脚前一脚后了,他在我前几分钟到酒店,因为这个缘故,我们住在同一个房间——新亚大酒店的512室。
从13号的4点多开始,到15号凌晨3点多志强离开邢台回太原,我们形影不离,虽然仅仅相处了不到48小时,但是他留给我的东西,却是我一生受用无穷的。
志强的写作经历让我感动。14号晚上,文友们交流结束,我和志强回到宿舍,因为第二天凌晨就得离开,志强显得有些激动,拉着我说话,那夜,我们一夜未眠。也就是在这晚,我对志强有了比较全面的全新的认识。
志强小我两岁,是个普通工人,他在北京铁路局太原分局一个车辆段的轮轴车间工作,每天面对的是拉煤货车的巨大的轴承,他的任务就是负责这些物件的日常检修,他说他每天就用电焊台钳车床等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他把他的手伸到我面前让我看,他的掌缘很厚,有厚厚的老茧,我对铁路上的事情一无所知,无法想象他如何工作,但是我从他掌缘的老茧可以知道他的工作比较辛苦。
谈到创作他有些激动,他说他十几年前就开始写作,十几年来从未间断,起先是因为处于底层,心里有话要说,又无处可说,他要找个倾诉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了散文。每天在干完繁重的工作之后,他就开始了自己的写作。车间里没有桌子板凳,他会找个废弃的轴承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并拢双腿,把稿纸垫在膝盖上,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写下来,十几年如一日,天天如此,寒暑不易。晚上回家以后,他就把他白天写的这些装进一个塑料袋。晚上他没有时间写作,他要帮助爱人带孩子、做家务,工作了一天也累,他没有精力再去熬夜。等到这些纸片积累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他再抽出一些时间,把这些只毛片羽整理成文。他说,他的所有文章都是这样写出来的,每一篇,都是他心血的结晶。这话我信,志强的散文我读过,具有很强的思辩性,偏于理性的思考,而这,绝不是轻易就能成文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无端地就想起了李贺,而实际上,他也说,在古代的文人中,李贺是他的偶像。我的头脑中也会出现悬崖上雨燕的影子,感觉志强就是那只垒窝的燕子,吐出来的并不是泥土。他有些憧憬地对我说:“我多想自己有间书房,有张属于自己的书桌,有张属于自己的凳子,让我安安静静地写作啊。”旋即,他又说:“也许真的什么都有了,我又什么都写不出来了。”他说,他的思想,是在他那样的环境中才产生的,离开了那个环境,就不可能有他的散文。这话,我也信!
其实,写作环境的艰难对他来说并不是主要问题,他的苦恼来自别人的不理解,甚至是冷嘲热讽。对于他的写作,领导同事并不看好,他曾经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把发表自己文章的几十本《散文百家》等文学刊物抱到车间主任面前,可主任不屑一顾,一抬手便把桌上的一摞杂志扫到了地上,指着他的鼻子说:“武志强,这些有什么用?能换多少钱?啊?”那一段时间,他的情绪坏到了极点,他也想放弃文学,但是最终,他离不了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文学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没有它,他不能活。他说:“别人不理解我不要紧,我求的是心灵的安宁。”他坚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和他一样的对文学的痴迷者。他把写作看作自己在和自己的心灵对话,他说,他一进入写作状态,就感觉自己在和另一个武志强说话。好在他有个理解他的妻子,在写作这个问题上,妻子给了他极大的支持,做他的第一读者,给他鼓励,帮他打印,尽量多做家务,不让他分心,她对他说:“你只有这个爱好,想写就写吧。我不指望你用这个赚钱,你就写你自己想写的好了。”在说到妻子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种柔柔的东西在一闪一闪,志强说,没有妻子的支持,也许他不会有今天,妻子的态度是他写作的动力之一。他这样说,我也就理解了他为什么来到邢台的当天晚上就跟我说他想家,想他的老婆、想他的孩子。
凌晨三点多,志强要去赶车,我送他下楼,在酒店门前我们握手道别,目送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我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祷:但愿这个生命的歌者在他深爱的文学道路上一路走好!
二
因为志强的缘故,我认识了沙封。 我和志强一起去组委会办理报到手续,在报到的名单上,志强见到了神交已久的沙封的大名,回到房间,志强跟我说:我们应该拜访一下沙老师,他的散文写的特别好,于是我们就又一次回到组委会,向负责报到工作的高育昆编辑打听沙封老师住在哪个房间,听到志强的问话,房间里正在忙碌的一位面目清瘦、头发有些凌乱稀疏的中年人抬起了头,巧得很,他就是我们要找的沙封,其时,他正在组委会帮忙。志强自是喜出望外,拉着沙封的手就把他请进了我们的房间。更巧的是,他的房间就在我们对门。 志强对沙封的农村题材散文推崇备至,认为沙封的散文关注现实,特别有生活,不是一般人坐在家里可以写出来的,沙封说:如果你们知道了我的经历,也许更能明白我。 他说,他当过兵,上过越南战场,在《昆仑》杂志社当过编辑记者,在农村当过村长,现在是安徽省马鞍山市太白文学院的签约作家,但是仍然没有离开土地。 他的这种近乎传奇般的经历深深吸引了我,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解放军那家大的杂志社回到乡村,在那里当编辑可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他却能轻易地舍弃,这里面肯定有原因。他给我讲了这样的事情:在《昆仑》杂志社,他的对面桌是一位老编辑,工作几十年了,一直就在那里做编辑,老人曾是全国著名的诗人,退休以后,出了本诗集,因为几十年来一直在编辑部工作,没有生活,诗的内容以及写法都是文革时期那一套,到处找人帮他推销诗集,虽然最终还是销完了,但是这事却让沙封很受震动,他立刻想到,若是自己一直呆在这里,那么到了七十岁后,这位老人就是影子。他在惊出一身冷汗后意识到,农村那片土地才是自己的根,只有在那里才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那里才是自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于是,他回到了马鞍山,回到了那片土地。 沙封说,他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在文学创作这条路上,他得感谢那次抉择,这种跟土地零距离的亲近,让他焕发了创作的青春。他说,如果在杂志社,他也可以每天写些稿子,而且也不愁地方发表,可以有不错的收入,但是作家的良知让他不满于无病呻吟,如今,自己离开了那里,不能替人发稿了,稿件的发表跟那时比起来肯定要困难许多,但是他坚信,这样发表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好东西是不愁销路的。他认为,一个作家只有远离荣誉的光环,走向最纯朴的劳动中去,才可以最远离游戏与做作的体态,才可以写出好作品来。 沙封说,一个作家,最重要的是自己得有一种纯洁的心灵,保护自己不受世俗的侵蚀,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得离开功名利禄,抛弃虚荣,甘于清贫,甘居人下。一个真正的作家应该是个圣徒,让世俗对他的打击,皆化为无形。他说,在农村,你能体会到最本质的生活,住土墙草屋,白天下地,夜晚读写,你会感到自己的本质。在这种情况下,你才会真正理解农民,认清农民,体会到农民的疾苦,你把自己放到了最底层,你才会有最底层那些人物的感受,写出来的东西才不是隔靴搔痒,才不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 “决然放弃城市文明,回归田地。再没有荣耀来笼罩,我现在耕种写作,以一种自然状态活着。我知道,荣耀与品格道德无关。”沙封在自己的散文中这样写到,“在这几年里,我的写作渐渐走向简朴,直白,平实。农民就是这样的特性,他们就是这样在生活,这样劳作交往,他们才不会一句话当三句话讲,无病呻吟。我是个农民,用不着弯弯的笔法,我排斥巧技之作。” 是的,大道无术,好文无巧,这就是沙封——一个农民的沙封,一个作家的沙封。
二
因为志强的缘故,我认识了沙封。 我和志强一起去组委会办理报到手续,在报到的名单上,志强见到了神交已久的沙封的大名,回到房间,志强跟我说:我们应该拜访一下沙老师,他的散文写的特别好,于是我们就又一次回到组委会,向负责报到工作的高育昆编辑打听沙封老师住在哪个房间,听到志强的问话,房间里正在忙碌的一位面目清瘦、头发有些凌乱稀疏的中年人抬起了头,巧得很,他就是我们要找的沙封,其时,他正在组委会帮忙。志强自是喜出望外,拉着沙封的手就把他请进了我们的房间。更巧的是,他的房间就在我们对门。 志强对沙封的农村题材散文推崇备至,认为沙封的散文关注现实,特别有生活,不是一般人坐在家里可以写出来的,沙封说:如果你们知道了我的经历,也许更能明白我。 他说,他当过兵,上过越南战场,在《昆仑》杂志社当过编辑记者,在农村当过村长,现在是安徽省马鞍山市太白文学院的签约作家,但是仍然没有离开土地。 他的这种近乎传奇般的经历深深吸引了我,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解放军那家大的杂志社回到乡村,在那里当编辑可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他却能轻易地舍弃,这里面肯定有原因。他给我讲了这样的事情:在《昆仑》杂志社,他的对面桌是一位老编辑,工作几十年了,一直就在那里做编辑,老人曾是全国著名的诗人,退休以后,出了本诗集,因为几十年来一直在编辑部工作,没有生活,诗的内容以及写法都是文革时期那一套,到处找人帮他推销诗集,虽然最终还是销完了,但是这事却让沙封很受震动,他立刻想到,若是自己一直呆在这里,那么到了七十岁后,这位老人就是影子。他在惊出一身冷汗后意识到,农村那片土地才是自己的根,只有在那里才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那里才是自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于是,他回到了马鞍山,回到了那片土地。 沙封说,他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在文学创作这条路上,他得感谢那次抉择,这种跟土地零距离的亲近,让他焕发了创作的青春。他说,如果在杂志社,他也可以每天写些稿子,而且也不愁地方发表,可以有不错的收入,但是作家的良知让他不满于无病呻吟,如今,自己离开了那里,不能替人发稿了,稿件的发表跟那时比起来肯定要困难许多,但是他坚信,这样发表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好东西是不愁销路的。他认为,一个作家只有远离荣誉的光环,走向最纯朴的劳动中去,才可以最远离游戏与做作的体态,才可以写出好作品来。 沙封说,一个作家,最重要的是自己得有一种纯洁的心灵,保护自己不受世俗的侵蚀,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得离开功名利禄,抛弃虚荣,甘于清贫,甘居人下。一个真正的作家应该是个圣徒,让世俗对他的打击,皆化为无形。他说,在农村,你能体会到最本质的生活,住土墙草屋,白天下地,夜晚读写,你会感到自己的本质。在这种情况下,你才会真正理解农民,认清农民,体会到农民的疾苦,你把自己放到了最底层,你才会有最底层那些人物的感受,写出来的东西才不是隔靴搔痒,才不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 “决然放弃城市文明,回归田地。再没有荣耀来笼罩,我现在耕种写作,以一种自然状态活着。我知道,荣耀与品格道德无关。”沙封在自己的散文中这样写到,“在这几年里,我的写作渐渐走向简朴,直白,平实。农民就是这样的特性,他们就是这样在生活,这样劳作交往,他们才不会一句话当三句话讲,无病呻吟。我是个农民,用不着弯弯的笔法,我排斥巧技之作。” 是的,大道无术,好文无巧,这就是沙封——一个农民的沙封,一个作家的沙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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