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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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刘世河

七岁那年。我第一天上学，娘牵了我的手送我。

老家村东头懒懒地躺着一条小河。说是河，却一年总有三季干得见底儿。连接两岸的是一座木质的拱桥。桥很破，远远望去，活像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弓了腰趴在那里，叫人一踩上去就不由得生出些许胆怯和不忍来。

学校在五里外的镇上，上学必须要经过这座桥。行至桥前，娘突然蹲下身子命令我：“上来，娘背你。”我知道娘的脾气，拗不过，只好乖乖听话。趴在娘的背上，感觉着娘的双脚沉重地踩在已有些松动的木板上，瘦削的双肩一起一伏，七岁的我隐约感到有一点羞涩。

娘的背好硬，但很温暖。

走过桥来，娘小心翼翼地卸下我，叮嘱几句，然后转身往回走。望着娘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被舍弃的恐惧袭上我心头，忍不住哭了。

娘站在桥那头频频挥手的镜头，至今忆起都让我一次次心痛。

之后，每天上学娘都要背我。有一次，趴在娘背上，我忽然心血来潮的说：“娘，等我长大了，你也老了，儿子就背你过桥。”娘吃力地扭过脸，暖暖地看着我笑，笑的好甜。那一刻，我发现一脸阳光灿烂的娘真得好美。那美定格在我记忆的底片，直至今天，我依然坚定地以为那一刻的娘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

半年后的一个深夜，那座桥终于塌了。很快，河上又修起了一座新桥，钢筋水泥的，很是坚固。娘就不再背我。

转眼，我读完了小学，中学、大学然后结婚生子、赚钱买房，忙忙碌碌，背娘过桥的梦自然无暇顾及。

眼下，已长成堂堂男子汉身居都市已久的我，忙碌之余，常常会记起童年时的这段往事更深深地疑惑那时候过桥娘为什么非要背我哪？桥那么破，我自己走在上边不是更轻吗？母亲节将到，这个疑惑更像是老家山坡上茂密的花草，在我心底疯长。终于忍不住，那天我鼓足勇气很认真的问了娘。这时，已弯腰驼背满头白发但脑子依然好使的娘就笑了，随后柔柔地对我说：“傻儿子，要是桥塌了，娘好在下面垫着你.” 我一下子双膝跪地，泪如雨下。这句话将温暖我一辈子，也让五大三粗的我在娘的面前永远都那么渺小。
[copyright][/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河边柳 于 2010-1-16 17:1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