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难过了怎么办

看天，看脸色

对于我这岁数的人来说，每年有那么几次难过，其实不算什么。甚至，如果只是几次，那已经算是运气不错。我没统计过我难过的次数，大约每个月总有那么一次吧，虽然哪天来并不规律，但它总是会来的。当然了，这并没有把因为被叶子有意无意地怼几句，然后胸口一闷那种情况统计进去，那些权当肺活量锻炼了。不只是她锻炼我的，我也会锻炼她的，夫妻过日子，谁还不给谁添点堵？叶子能力出众，秀外慧中，对我各种瞧不上也就是常态了，时不时提点我两句。嗯，在她看来是提点，拉着我共同进步，在我看来，其中多数都可以归类于批评。那天我特意转发了一篇文章到朋友圈，题为：《频繁指责伴侣，小心严重后果！》里面的研究人员说了：“与从未受伴侣指责的人相比，经常受指责人士的死亡风险高出107%！”嗯，我确实自觉最近几年身体不如以前了，去医院时混迹一群老人中间，有一次还被一护士鄙视过我那颗四十岁的人，六十岁的心脏。但我还是活到了现在，看样子，也还有再撑些年，具体数字主要看天，其次看老婆脸色。


留一点

我其实是个挺自私的人，真正能让我难过的，目前主要也就是叶子。不是我不想去忧国忧民，确实是身体不允许了，光是家里这点事儿，心脏就那样了，我再自不量力地操心太多，万一累死了，大家都尴尬。我对其他人没啥付出，也就没啥期待，当然更不会伤心。所以要想不伤心，少付出点是有必要的。付出了，就总会有所期待，没见电视里那些哭哭啼啼的老娘们和老爷们，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都是“我为这个家……”嗯，苦劳也好，功劳也罢，对于开解难过没意义，正确做法是，把你为对方或者为家庭的付出里，拿出一部分来，取悦一下自己。人还是自己最懂自己，何苦让人家来让自己开心呢？你自己不会吗？你也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你自己不开心，对这个家庭同样是大问题啊。如果你也跟我一样，搞出病来，哪天咯嘣一下，对这个家也不好不是？哭丧的场面或许很带感，但跟幸福没关系的，你又不是揽活儿吹唢呐或者念经文的。给自己“留点儿”，比指望别人给自己“剩点儿”，要靠谱。


看开点

付出少了，期望也就低了；不觉得别人欠自己很多了，看别人也就更容易顺眼了。不只是媳妇儿，对孩子也一样。你为了他把160平的房子换成了70平的学区房，停了所有个人爱好，节衣缩食，让他上各种培训班，他如果学习不好，在那里玩十分钟游戏估计你都肝疼。可是，如果你就是让他在家边上那公立学校随便读读，象征性报俩培训班，下班后跟哥们大吃大喝一顿回来，再看他学习不好，就不太会气了，想发火都不好意思。如果我在外面有个小三，或者隔三岔五跟哥们出去嗨一通，回去叶子给我点脸色看，我哪儿会委屈？那算事儿吗？有些事其实本来也不是大事儿，期待高了就成了大事儿。给脸色就给脸色吧，至少人家没不管孩子四处浪去，没偷人，也没把家里钱都去买了爆雷的P2P搞得血本无归。还是那句话，觉得自己惨可以，千万别觉得自己最惨，比自己惨的人多了去了。看开点，人嘛，总归是比下有余。咣当一声，明儿对方就躺床上不能动弹了，大小便都要人伺候，你就会觉得，先前那些，都不是事儿。想离婚？这种情况你去试试，走流程也得几年吧。至于孩子，我就不说那些不吉利的了，但不是吓唬你，学习不好，在孩子可能发生的坏事儿里，排名真不靠前。


吃饺子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明天怎样天知道，活在当下吧。当然，不是说什么都今天造了，明天不过了；而是说在精力和财力分配上，在劳逸结合上，尽量平衡一下当下和将来。未来那东西终归是未来，也就是它可能根本不会来，明天人没了呢？想想今天和昨天干那些事儿，真不后悔？我活到今天，就只经过两次至亲没了，我的父母，反正我是挺后悔的。所以，如今我下了班就愿意回家，让叶子怼了难过归难过，但她还能健康活着怼我，我觉得也不是最坏的结果。难过了怎么办？不是还有饺子吗？我每个星期都包的，一个月发一次工资，一个星期包一次饺子。一斤菜一斤肉加上一斤半饺子皮，包一次吃三顿，到周末再包。如果叶子和天天也吃点，那我就只够吃两顿了，不过那样我也挺开心的。每次吃饺子，准确说是从包饺子开始，我就幸福感爆棚，那种感觉，类似于教徒参加宗教仪式。那里面包的不只是肉和菜，还有过去、当下和未来的很多东西。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包了，煮了，蘸着醋和酱油掺和的咸酸，配着大蒜的辛辣，吃下去。


陪孩子

跟叶子和岳母相处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我基本上不看她们的脸，也很少跟她们说话。基本上，她们说话就是批评我居多，所以至少那段时间我觉得大家都不说话其实也不是最坏的情况。我默默做自己认为该做的家务，然后有空就陪天天玩，或给他讲故事。我很享受跟天天在一起的时光，想方设法让他过得快乐一些，嗯，至少曾经是这样，最近一年不行了，叶子安排了一些教育任务。当然，虽然对于教育的方式方法我跟她有分歧，但是对于那些任务倒是支持，毕竟要上小学了，一个表现好的孩子，老师对他的包容度更高些。现在的孩子都有个性，可学校显然不是平等讲理的地方，惹毛了老师，吃亏的肯定还是孩子。最近，我每天早上陪天天下楼锻炼，一起运动，一起聊天儿，再就是，我会把他每天醒来后听到的前十句赞美都包圆了，且全部不重样。这种日子，也就是童年了，来自亲人真诚的赞美，对成年人来说是奢侈品。“爸爸，你讲个小狐狸不运动，胖成球，同学踢着它去上学的故事。”他流着汗、喝着水，对我说。


写文字

除了吃饺子和陪孩子，我另一个解压找乐法宝就是写文字了。不知不觉间，《人生几何》就已经写了很多，具体多少我没数过，但如果打印了，估计够一册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家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无非是些日常琐碎。凡是让我动心的，我就都记下来，估计叶子对这些文字兴趣不大，天天是否有兴趣，不好说，虽然初衷是写给他看的。多数不开心的，写出来，心里也就不会那么堵了，然后，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如果运气好，没准还能反思出点能进步的地方。至于那些开心的，写的时候重温一遍，那就是白赚一次开心了。

早上运动回家，我跟天天和岳母一起围坐桌前喝着叶子煮的粥，里面加了鸡肉和玉米。叶子又烙了两张饼，煎了两根香肠。饼分了天天一半，小家伙趁着叶子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拿”了叶子盘子中的一块香肠。叶子假装奇怪地问：“我盘子里的香肠怎么不翼而飞了？”然后她给天天讲这个词的意思：“你知道‘不’是什么意思吗？”我在边上插嘴说：“没有。”结果被叶子批评了：“说多少次了，就是忍不住，我在教的时候你多话。”我笑着喝粥，然后听她给天天讲解：“没有翅膀却飞走了奇不奇怪？东西很奇怪地不见了，就是不翼而飞。”等她说完了，我又补充道：“飞机的翅膀，就叫机翼，不能说机翅膀，否则人们还以为是你吃的鸡翅膀呢。”天天听了很开心：“我要吃鸡翅膀啦。”叶子总能见缝插针地教给天天很多成语，比如这次天天吃完了，被叶子要求自己去洗碗，小家伙就来了一句：“我的碗里空空如也了。”

河蚌赌徒 2020年7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