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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槐树绕村庄

2022-01-06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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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树绕村庄

        又到槐花飘香时,有槐树的人家早早地知会街坊,摘食槐花。看到集市上超市中也有卖槐花的,没买也没问价钱,想起在路边看见一株槐树被扳断枝枝丫丫的惨样,梯子架树干,一妇人站在树脖子上,一臂挎小篮,双手紧握长竿镰刀,所有能够到的槐花,撸个净光,树下还有妇人和孩童捡拾。近挨着的两棵槐树不知何时也是残枝断臂,耷拉的枝条扎得眼晴涩涩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人们口中爱物,撸槐花再正常不过,一旦贴上商品的标签,便觉变味儿,多少槐树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儿时的村庄,被树环绕,西方北方槐树满山岗,近庄北边枣林接杏林,南面杏林。满山岗的槐树林和外村的相连。树都分给每家每户,但是不允许随便砍伐,一个生产队至少有一名护林员,不准撸槐叶喂牲口,逮住罚款,开大会吆喝,村中有一铁铃,挂在一个两米多高的树桩上,当当响的声音会持续很长时间,那是大队长拿铁槌儿敲的,集合,说事儿,多在傍晚举行,随意散坐的乡亲,听大队长一项一项说明,说国家政策,也说谁谁家撸槐叶啦,谁谁家割条子啦,现场交罚款20元,小孩子对这个数字倒是记忆深刻,听懂了。

     自然是护林员报告给队长的,护林员也不愿意得罪乡亲,职责所在。在槐叶茂盛的时节,背上药筒,东一下西一下打药,然后在村里走大街过小道吆喝:岗上打药了,岗上打药了……保证每户人家都听到,这是五叔干的活儿。大队长追问:我都不知道的事儿,你打的是啥药?五叔说是打的清水。这一通吆喝,乡亲们都自觉很长时间,没有人拿自己的牛羊做赌注。

      有人抱复护林员的方法是点他家麦秸垛。天干物燥的时候,一根火柴或是一个烟头,就能点燃麦秸垛。印象最深的是,和母亲正唠闲嗑,听到大街里有人吆喝“着火了,着火了”,远远地传来,不一会儿,“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快救火,你家场里着火了,父亲早已冲出家门,我和母亲也紧跟了出去,随手摸个碗就走,到麦场上,老老少少聚集了很多人,一趟一趟端水,离麦场最近的人家的压井,不停轮换着人手,一桶接满,空桶续上,有人吵嚷着看好火头,压住上风口,有人吆喝“拿锨”,用土埋,能想找到的办法全用上,全村出动,水桶盆碗齐上,往火上倒,大人小孩儿来回奔忙,乱吵吵的声音,一定得扑灭火。一家麦秸垛一着火,会株连整个打麦场,熄灭的火焰也会因小风重燃。稀疏的交谈声,是在众人回家后,细心检查的人。能保住一部分麦秸已经相当不错,有的复燃化灰烬。一到冬天,麦秸常用来铺草窝取暖,烧柴时当引火,铡断喂牛羊,也用来修苫房顶,一把火烧没了,搁谁头上都难受。

父亲也叮嘱过五叔,不让干了。大队里还有护林员,割草的小孩子都认识,跟大人一起喊他“皮墩儿”,管八个队的林子,乡亲们见了都躲,一次,他碰见村里的老人,老人扭脸就走,他追问:你也没薅树叶,咋不搭个腔?老人冲口而出一句话:不想理你!

砍伐槐树要队里统一安排,保证老中青树并存山岗。村里有大队买的第一台黑白电视机的时候,用一根长长的槐树当天线桩,过了不知几年,致富买电视的乡亲逐年增多,队长专意开会吆喝:谁家要是买来电视,可以去岗上砍一根细长槐树,不罚!割草时曾见邻村有人砍小树,几个小孩子吓不住他们,砍完后拉树逃离。若被大人看见,就变成两个村里的事儿,大闹一场,有人吵,有人打,当然也有人和稀泥。

   后来,槐树被逐渐伐完,被六九杨代替,说是杨树比槐树长得快,经济价值高,再后来,沙土岗上种花生,高产,黄沙土,三天一小旱,五天一大早,收成全靠勤劳。雨水不足的年份,老邻居家的小夫妻到地里出花生,能点着花生杆烧花生吃,乡亲们传为笑谈,也笑不起来,旱死了花生秧子,花生自然减产。

     如今的沙土岗,在修高速路时被起土,父亲看到平整的土地也开心,只是整个山岗失去了原貌,最高点比原来下降十多米,仅存的一块儿,是这家人执意不卖土,保留下来,每每望见那道土岗,儿时的画面就会在沙土上闪耀。

  槐花飘香的季节,有街坊赠送的槐花,自然的清香,蒸,煎,烙饼,包包子各种花样吃法儿。对于我来说,喜欢槐花之意不在于吃,看槐树一串一串的槐花,闻香甜的气息,念起儿时的镜头,是一种回归的感觉。商品化的槐花对我缺乏吸引力,怀念撸槐花的情景:拉弯槐枝,摘下槐花,并不破坏它的枝干,听槐枝反弹回去时那一声“嗖”,躲闪不及的话,槐叶和槐针会挂花衣服和手,一不小心,还挂住脸,轻则留痕,重则一道毛毛血印儿。

如此想来,便觉得是槐树在反抗什么,是想掌控一下自己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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