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作品69：阳台农夫

阳台农夫

开春，家里八米长的南阳台，正式升级为我的农场。
钢筋防护网上，被我见缝插针地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和蔬菜盆。新的一天开始时，植物们总有变化，总会带来惊喜：叶片大了些，植株高了些。开花了、结果了。枝条的腋窝处，又冒出了一颗新芽……
从花市买回一包含羞草种子，一共是八粒，出苗率只有二分之一。刚出土的小苗，孱弱极了，两片米粒大小的子叶，顶在头发丝那么细的茎上，真叫人担心。果然，早春时分，有两棵小苗没能挺过一场倒春寒。余下的两棵，或许是要向我展示达尔文“自然选择”是多么正确，出人意料地强壮起来，左长一组复叶，右长一组复叶。不几日，它的枝叶就超过了花盆，一个月后，它将空中领地开拓到了旁边的芦荟和燕子掌的头顶，丝毫也不害羞。
好在，含羞草的冠幅虽大，叶片却不浓密，并不影响这两种植物生长。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自由发挥、朝展夜合。
女儿每日晨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含羞草又长大了多少。她是轻易不碰含羞草的，怕影响它长大。因为含羞草偶遇一阵风、一滴雨、一触碰，甚至是翩翩蝴蝶的站立，都会 “害羞”，快速合起两排细小的羽状叶片。
这害羞，在人看来，是有趣、好玩，含羞草，估计不这么认为。记得在一本书上看过，含羞草这“一低头的温柔”，是它长期练就的自保反应。如果含羞草不是在刚碰到大风或雨点时，就把叶子合起来，降低受力面积，猛烈的暴风雨，就会摧毁它娇弱的枝条和叶片。瞧瞧，含羞草多聪明！
春节后，我从有一方院子的姐姐处，要了几十窝韭菜根，被我安置在方形的蔬菜盆里。进入三月，就有几颗嫩嫩的绿芽，率先拱出盆土，在我不间断地浇水后，小韭苗如一个个音符，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才几天工夫，四四方方的蔬菜盆里，一层绿浪似的菜苗，在微风里开始“大合唱”了，阳台上弥漫出春的气息，氤氲着韭菜的清香。
一个周六的早上，我用韭菜炒鸡蛋的香味，轻易就唤醒了周末喜欢赖床的女儿，这头镰韭菜的功劳，的确非同凡响。当我用剪刀剪下带着露珠和阳光的韭菜时，拥有着与农人挥舞镰刀割麦子，同样的喜悦。“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和着“春韭”的“新炊”，不用闻，单是想想，便叫人流连。
种其他蔬菜，则显得简单多了。将辣椒籽、丝瓜籽、南瓜籽等撒进蔬菜盆里，不几日，青青禾苗就拱出盆土，经过许多微风，许多阳光，许多清水，许多花儿与蜜蜂后，就有沉甸甸的果实挂在枝头上、藤蔓间。
我种的蔬菜花，以黄色居多——西红柿、黄瓜、丝瓜、南瓜，呵呵，说起来心中就有窃喜。这些黄花，除向我展示它们秀美的容颜外，还可以预告果实即将到来。在这些黄花里，我几乎能感受到有着一个西红柿或一根丝瓜那样，实实在在的重量存在。
辣椒、韭菜的叶子上偶尔会生出腻虫（蚜虫），我是不期待七星瓢虫的。找一根香烟，拨开烟丝，泡进一杯清水里，两天后，用烟丝水喷洒植株，腻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躲在角落里的太阳花，不经意间，叶子就铺满了整个花盆。也是在不经意间，让我的喜悦，又增添了几分——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经历了难忘的花开瞬间。
微风中，第一个准备好了的太阳花苞，睡醒了似的，最外面的一个花瓣抖动了一下，像是伸了个懒腰，一下子就拥有了花瓣的婀娜，其余的花瓣，仿佛受了召唤，也跟着一个个伸起懒腰，渐次舒展，舒展，直到在阳光下完全张开自己……
大约十几秒后，色彩艳红、薄如蝉翼的太阳花开始在微风中摇曳，对着我点头、微笑。花开这一瞬间，我欣喜极了、也幸福极了。
真的，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不明白，看着一朵自己种的花儿盛开，有多么愉悦。
有一爿自己的“田地”真好，即使是在小小的阳台上。
看一会儿书，种一会儿庄稼，写一篇短文，侍弄一会儿花草。书香飘进盆土，叶儿、花果长出了诗词的旋律；花香沁入笔端，笔下的文章，您有没有闻到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