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大方（已发）

       “真不中，吃光喝净，河里一蹦。管它呢！”生活中每每遇到看似迈不过的坎儿，家乡人就会顺嘴秃噜出这句话安慰自己，无奈中夹杂着豁达。
       这话里的河不是一般的河，是大名鼎鼎的黄河。它高出地面好几丈，就像一把利剑悬在人头顶上，似乎随时会掉下来。上了岁数的老人说，要是黄河发大水，淹咱这一片儿，跟灌老鼠窟窿差不多，谁也跑不掉。用水灌老鼠窟窿我干过，仔细一对照，这比方打得贴切又吓人。
       这话与“细水长流”的古训格格不入，怎么听都不靠谱。就算再艰难，日子又不是只过三天两晌午，要真是把家底儿吃喝干净，估计也用不了一年半载。实际上，这话也只是随便说说，过过嘴瘾，没几个人按这套路去生活。
       话既然这么说，自然有它的道理。
       以前，黄河在乡亲们眼里可不是一条好河，县境内几十公里的大堤上，最少有两处决口遗址。至于历史上发生过多少被排除的险情，没人说得清楚。在黄河一年又一年的逼迫下，谁也难以预料第二年汛期会是啥命数，久而久之，人们的心理和生活观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和其他地方自是大不相同。与“吃光喝净，河里一蹦”相类似的大俗话还有很多，如“好吃好喝穷大方”“吃肚喝肚才够本”“吃上顿不管下顿”等等。
       外地人都怕到我们县做客，有位邻县的朋友说，一看喝酒的小碗就让人打哆嗦。可不是，一碗二两，三碗进肚，半斤酒量的人就得喝趴下，没多少人受得住。至于席间劝酒的规矩更是五花八门，一条鲤鱼能整出“头三尾四脊五肚六”的喝法，一斤酒量的人也难捱到散席。穷大方就这样成了豪爽，成了热情好客，成了为家乡人扬名的标签。也有些人说，家乡人穷大方是好面子。如果他们知道这里面的历史渊源，一定会恍然大悟。
       如今，黄河稳了，人们富了，大方的民风却没有多少改变。遍布县城大街小巷和偏远乡村的饭馆，总有一味特色菜支撑起门面，惹得好吃好喝的人们四处追寻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