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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故里眉山水

2022-01-06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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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故里眉山水
● 杨文丰


                         一、结缘眉山水   

很荣幸获得第六届在场主义散文奖,要出席颁奖礼,我于2015年8月19日,来到东坡故里四川眉山。作别眉山,不觉经年,于今窃想,若要我说说对眉山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我必定脱口而出:是水,是眉山的水!

难道眉山的水有什么特别吗?按理说无论哪里的水,烟波浩渺也好,涓涓细流也好,都由水分子构成,都是水的组织、水的团队……而任何人对水的认知,我想,都不可能有科学家对水的阐释来得精准——

一个水分子由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构成(化学式:H2O)。每个水分子的直径是4×10^-10m ,质量为2.99×10^-26kg,体积达π/6(4×10-10)m3=3 ×10^-29m3。

水是地球表面上最多的分子,除以气体形式存在于大气中,其液体和固体形式占据了地面70-75%的组成部分。标准状况下,水在液体和气体之间保持动态平衡。室温下,水是无色,无味,透明的液体。水作为通用溶剂之一,可以溶解许多物质。

可不是么,不含其他东西的水,百分之百纯净的水,在这个地球上,即便你踏破铁鞋,也是无法找到的,我认为。

我天性就喜水。来到眉山,有意无意间,我都很留意水。在眉山看水悟水,还真让我看出了许多在别的地方无法看到的水道理、水名堂,有了好多妙想迁得……

我想到,我写散文的时间已不短,也获过好些奖,但我很看重拙文《任何墙都挡不住心的自由》(载《天涯》杂志2014年第2期“作家立场”)获得在场主义散文奖。要提及的是,这篇获奖拙文还是组委会推荐参评的。我觉得在场主义散文奖,是评奖标准鲜明、公开,关注社会、张扬作家的思想和担当精神的文学奖。我知道这个奖的含金量。我赴眉山之前,已按评委会的要求,很认真地写出了获奖感言。字面上看,我的获奖感言,的确没有提及一滴眉山水,着墨的,主要是水的对立面——“墙”!

何以会写墙?是因了2013年夏,我重游德国,专程去看了柏林墙、达豪集中营、欧洲被害犹太人纪念碑林,看后,就止不住情感震荡,觉得一定要好好地写写这“墙”。我前后写了三个月,七易其稿,近日再读,双眼仍噙泪。我觉得,我并不仅仅在是在写墙。

我在感言里写道:“我希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被人民唾弃、贴满口香糖的‘墙’。我想这需要作家心中,能够储满对人类的爱,有道义和担当,有追求幸福精神生活的勇气,有自觉的对苦难的抗争,尤其对‘墙’的抗争! 遗憾的是,在今天,在这个世界,依然存在各式各样的‘墙’。即便地球村进入了生态时代,人类对大自然的过度掠夺、有意恶化生态环境的‘伟大作为’依然盛行,我认为这些都是‘墙’。只要是‘墙’,都反正常的精神生态和自然伦理,都残害美,都害怕正常的社会秩序,都害怕国家、民族和民众有自己的梦。”

我觉得任何一个写作者,无论你是写什么题材,都必须要有担当,有忧患,有文化批判,要能够提出问题,还要体现自己的个性情怀和独家散文哲学,文字,当然还必须是审美的,因为这个时代,依然需要力倡爱和美,依然需要科学的、思想的和美的启蒙。

我以为只有这样的写作,才是反抗“墙”,才是有利于文字流动、激荡起与“墙”对立、冲击墙的水性! 反抗墙的写作,必然上善若水!必然利于活泼浪荡起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离不开的水!

隐含在拙文《任何墙都挡不住心的自由》的“水”,无疑会冲击墙,激起仇恨墙的浪——我想,这或许就是拙文能够获得苏东坡故里人发起的在场主义散文奖,而且与眉山荷水相连的因缘吧。

我至今回味颁奖会当天下午在毗水而筑的眉山岷江东湖饭店的《名家三苏故里论剑——在场主义与中国散文的转型》研讨会,我想,那绝不是曲水流觞、和润静雅的兰亭会,断断是当代散文研究清流激湍、水浪冲撞的盛会……我尤其记忆犹新的,是主持人孙绍振教授对研讨会饶有风趣之评:“今天的争论非常精彩,大家有一种探求散文艺术的献身精神。特别是陈剑晖,虽然他的普通话讲的不怎么好,敢于冒犯阿来;阿来也是敢于冒犯陈剑晖,这是真正的散文精神,真正的在场精神。”感于机会难得,我也抛砖引玉,研讨会上作了即席感言,主要是说自己的散文观,而有心人该会从我的话语间,闻出眉山特有的水痕——

刚才听了了很多专家、老师对在场主义的散文性和在场精神的争论,我觉得都很有道理。我想打个比方,在场主义散文就像一个大鹏鸟,在场精神是它的左翼,散文性是它的右翼,缺一不可,失去了哪一翼都飞不起来。
我觉得,真正的、深入的在场性是有风险的。我的获奖散文是写柏林墙的,写柏林墙,必然牵涉思想、民主和自由的问题,怎么把握,这就有个风险问题。在场性就是担当精神、批判精神和介入精神,作者要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资料性的文章,不可能有在场精神。

我们已被卷入科技时代。科技时代的散文该怎么转型?科技时代的散文,就像我们的生活离不开科技,也该提倡引入科技视角。

对我而言,我以本科出身于农业气象学专业的背景,引入自然科学审美视角,千禧年以来,一直写生态散文和自然笔记系列。我觉得,现在是要把自然生态和精神生态打通,当然,文字,起码得是审美的,要有批判性,有担当。

前几天我看了山东师大孙昕光教授向我推荐的《大自然在说话》系列视频,很震撼!我建议大家也看看。每个视频都五分钟,都以科学视角切入,最后一句话都是:“大自然不需要人类,人类需要大自然!”在科技时代,散文要反映生活,科技视角的确很有必要引入。科技有启智、审美视角。其实,散文性就是散文美,科学美包含散文美。在场精神和文化批判,引入科学精神和科学视线,必然更为强烈和深入。写冬虫夏草,如果有冬虫夏草知识的切入,作家将科学知识以情感融化,审美化,对冬虫夏草进行深层次的认识,这跟不引入科学视角写,我想其深度,是大不一样的。我觉得散文题材很重要,引入科学视角也很重要。

                         二、眉山科技水         

其实,我与眉山水面对面,立体地、艺术地感悟眉山水,该是在颁奖礼前夜,即8月21日的眉山之夜。
是夜,星月皎洁,微风送凉,在眉山朋友陪同下,我与孙绍振教授、范培松教授、陈剑晖教授,相与步入东坡城市湿地公园。好客的眉山人,借夜色温柔的湿地公园东坡湖,令音乐喷泉——立体而舞的眉山水,乐舞在评委和获奖作家面前。

这可是色彩变幻宛若美女乐舞的水啊!瞧,喷泉“唰”的一声,就雄起来了,优美地,扭动起来,朝天甩溅,灯光变幻,水花在歌唱,色彩迷离,时而橙红,时而浅绿,一会转换成翡翠珠帘,须臾又成黄紫、朱红、宝蓝。这是水色的狂欢,色彩在欢爱,高低起伏的色彩,汩汩不竭,朦胧神秘,神奇神秘,神妙莫名。

真是形色毕现的音乐之水啊!和着音乐节拍,喷泉拂动出圆形、椭圆形,像波浪,似飞瀑,长高,矮化,时起,时落,刚冲上几十米高,旋即又矮化得高不盈尺……金鱼在变幻,在欢跃,成簇珊瑚花儿正开放,那是兰花?莲花?还是断线的珍珠?大珠小珠在跌落玉盘(湖),一颗接一颗……

“《小天鹅》欢快的乐曲响起,喷泉忽高忽低,像一只只欢快的小天鹅;《西班牙斗牛士》乐曲声正激扬起,四面八方的水都往高处中心点喷去,如同勇士与牛决斗;《梁祝》柔情的乐曲响起来了,喷泉变化出幅幅美丽的图案。突然,四周喷出了蒙蒙雾,霎时,美丽的彩虹在水中绽放……”

突然,只见一排白光如剑猛然朝水幕刺去,水幕化作了色彩幻变的瀑布,晶莹剔透,如旗帜颤动着,朝对岸倾去……

我马上凝神细看,原来,那湖对岸有座座中国亭阁翼然,霓虹闪烁,色光流转,我一时恍惚置身仙景,听得孙绍振教授在旁边说:“琼楼玉宇加音乐喷泉,太美了!”

现在回想,那夜,我可是置身于音乐眉山、水色眉山啊!这水之乐舞,富于韵律的音乐水舞,不但是富于散文美之水,而且还是科技化了的艺术之水!

诚然,这断断已不再是遥远的壬戌之秋、七月既望那时,苏子与客泛舟赤壁,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之时的水,也不是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月出东山,白露横江,水光接天中那茫然万顷之水,同样不是击空明兮溯流光,苏子复游于赤壁之下,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断岸千尺时的声哗江流——当然,眼前这音乐喷泉,也能划然长啸,让草木震动,让山鸣谷应,让风起水涌——水分子的结构和本质古今相同。

当时,我还窃想,这音乐之水,被科技艺术化了的立体之水,与东坡步出眉山后,在前后赤壁歌吟的浩荡江流,与歌唱入他传世散文中的汩动之水,果真就没有什么传承?也不存在任何联系吗?

                        三 、眉山自然水      

颁奖礼翌日,眉山朋友组织采风,我与作家阿来、杨献平、剑晖教授同组,竟然有幸邂逅了好大一片水域。

我至今记得那片静美、奇异的大水域!

那天初见这片水域,素来好水的我,也禁不住喜形于色,急切地问:“叫什么?这一片水域!”   

“五湖四海!”眉山朋友答。

哦,“五湖四海!”居然,是如此奇妙、阔大的名字!

是巧合呢?还是神谕?——这究竟是怎样的水域?

啊,这相和相亲之水,静美寓动态之水,莫非已在眉山天地间暗示:“水啊,你与东坡散文,可是一直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哪!”

我惊异于这“五湖四海”了!

马上我就知晓了,这“五湖四海”,水域达1300亩,水环水绕的陆地(岛)200亩,蓄水量可达300万立方,阔的湖面就9块,人工岛39个,草坪面积11000平方,苗木花卉112种四季摇曳……是集生态走廊、文化长廊、山水画廊于一体的寿乡水岸•湖滨公园。

眉山朋友更告诉我,“五湖”满贮了地理、历史和文化,由长寿湖、忠孝湖、太极湖、存银湖、丹景湖构成;“四海”,则依湖泊和地形、地貌特征,被命名为花海、草海、镜海和长海。

水者上善!很自然,善良者如我,平生爱水的我,那天,不禁就仔细仔细地地端详起眼前的湖水来。

这还不是瑶池吗?如此平坦如镜,水清澈而湛蓝,幽光闪而静美,仿佛翡翠镶嵌入人间。

水中的树,哪一棵不是岸上水下两相对称,在彰显闲适,闲静天地。

那大珠小珠散落的岛,在呼应对望。曲折长廊将小岛与湖、湖与湖相互串连,庶几是湖与湖的牵手,水与水的相思。静润的水,是那样的优雅、秀美、婉约,灵气,当然,也不乏岷江大浪淘尽的含蓄,内蕴海的浩渺。可以想象,每当黄昏落照,彩霞与孤鹜齐飞,这五湖四海,该会是怎样的美,该会是怎样令人沉迷的世界啊!

如此的水景,令我想起苏子自喻已文如汩汩流泉,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随物赋形的论断——这不是有了好水、大水、静水,就必出湖的高妙境界么?

我顿时悟得,这原来,苏子如水的散文的源头,可是百分之百出自故里眉
山啊!

东坡诗文,总浮泛水的氤氲,充盈水韵,尽显水之美。眉山之水美,该早就注入了东坡的潜意识和显意识,总在让大师的灵思妙想,无法不水色常驻,活泼充盈,每每感时应物,总能随手“水”来,动静流美,四时奔涌,“随物赋形”吧!

话说回来,眼前这“五湖四海”,不亦是因地制宜,因了地形地貌,而美轮美奂出的奇妙水域吗?这湖,难道不是随了地形起伏,而开阔窄小,而且联通了水系,变状幻化,才出现随物赋“水”的吗?

眉山的朋友说,“五湖四海”的前身,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千亩湿地,而是杂乱无章,互不相连,粗野单调的池塘水凼,多有采沙坑洞,荒芜凄凉,是荒滩、鱼塘、水凼的杂乱世界,而今,旧貌已由静美、纯粹、优雅、自如和大气取代。

这,不同样是借了自然之力,造出自然美景的又一典范吗?人入水世界,必被包围于水美水静水味,让你在夏日里,亦倍感洁爽、清凉。

我想,这不也是我推崇的人类“改造自然”的最佳模式吗?——既利用了自然又不伤害自然,还美化自然。纵然有些人工痕迹,成了“人文自然”,但其形成过程,却又似水往低处流一样自然,得人的善美,和融宜人。这才是真正依了自然物形,却不伤及自然而整合自然,让自然更美、将自然美集中而升华,与心合一的美事……如果杜撰个词儿,我想,就该叫“天心美合一”吧!

试问,这等境界的建构,又怎离得开科学之力呢?

“五湖四海”已形象地注释:这湖美的产生,不同样可以是对科技的包容和吸收么?不同样已包括着东坡在内的眉山人,那与生俱来的亲水性、融水情么?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韩潮苏海”。

对的,这东坡故里眉山的五湖四海,不就是人杰地灵的眉山大地上水意浩淼的大散文,浩浩渺渺的“苏海”吗?……

2016、3、12 ——2016、4、26  广州,珠海


杨文丰《任何墙都挡不住心的自由》链接:http://blog.sina.com.cn/s/blog_605339810102e9zt.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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