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走的路都是相同的
2022-01-06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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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走的路都是相同的
我5:30起床,出门,走的路线大抵相似。今天早晨,我再一次看到那两顶帐篷,蓝色与橘色。它们像两棵彩色蘑菇长在河边的青草地上。河水很清,两岸有不少洗衣服的人。有些妇女就算发洪水也会出来,她们在浑浊的水里洗衣服、拖把甚至蔬菜,一条宽敞的河流给水边的女人带来的舒畅感一般人体会不到,与水的亲近可以让人更自如,放松,让生活也更有乐趣。这样想,也许你就能理解她们的行为了。
一条路上的风景,每天大抵也是相似的。江面的小渔舟,有时比我早,有时比我晚,有时跟我同步。那个中年男子在水上,我在岸上,他的出现能给一条河流带来生气。这样看,人与水彼此需要。
一条路,你走多了,自然能发现它每时每刻的差异。如果你在骤雨初歇的晨间行走江边,你一定会看到水雾。不过,它偶尔出现,因此你要经常在江边走,这会提高遇见晨雾的几率。这尘世的任何事物间都存在诗性阐释,你去亲近它,它自然会给你看到它不同寻常的一面。你跟它好,它就让知道更多美。你跟一个人好,当然也会知道他更多的小秘密。雾是一点一点来的,由淡变浓,风吹,它就流动。它遮住江面,遮住堤坝,遮住桥墩,也会遮住你在晨间的心事。
我还会在水街走走。全国有名的街很多,但在我的心里,一条街道的最好景致是在晨间或者深夜,总之,就是在没人的时刻。我爱在清晨走过屯溪老街,没有行人,檐下雀鸟低鸣,阳光初露。这时一条街道的意味就在它退去喧闹与繁华后的静寂,与众不同。水街的小趣味在哪里?我说一二吧。我在一家咖啡馆门前拍过一朵花(马蹄莲),那时它刚出生,鹅黄色,卷曲的筒状瓣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再过几天,它还在,只是花朵变绿了。一朵花在不同生命阶段拥有不同的色彩,衰老时,它是绿色,多么神奇。在咖啡馆门前的小水池里,我每次去都会看到它,谁啊?一直肥大的青蛙王子,它真会找地方,那池里荷叶浓密,岸边有草木,那地方绝对是安身立命的好场所。它不浮在水上,而是端坐在一片荷叶上,第一次去,它害怕我,后面两次就不怕了,随我怎么拍都可以。也许它认为我是好人吧。只是今天,它不在哪里了?我找一圈,没有。我明天还会去看,如果还不在,也许它遭到了不测。要知道,人这种动物很不靠谱,喜欢吃其他的动物。鬼主意也多,他会在一只小钩上面捆着棉花团冒充昆虫来钓青蛙。但是,但是今天我在一片荷叶上发现一只小青蛙,刚刚退去尾巴的那种。也许,大青蛙欺负它,让它出来值早班也未可知。池子上方有张蜘蛛网,一只红色蜻蜓被擒了,我用手泼水打烂网,它蹭地落荒而逃。嘿,它可真不长记性,今早去看,它还敢在网边飞行。上次,我估计蜘蛛走亲戚去了,不然它就没那么幸运。它肯定没见识过蜘蛛的身手有多麻利敏捷,冲上去给你注射毒液,然后快速把你裹起来。不过,如果猎物是个庞然大物,它不会贸然行动,在一旁守着,等它筋疲力尽时再下手。想想,区区一只小蜻蜓,对蜘蛛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近几日,水街有个池子开了朵荷花,我去看过两三次,后来它败了。旁边的那朵,花期还有几天,但愿我能赶上。我想,只要我常去,它一定会让我看到它在晨光里最迷人的样子。
有天,我发现一只蟋蟀困在一根蜘蛛丝上,吊在空中。我弄断网丝,它竟然瞬间挪移,飞到草丛里,太没礼貌,连个谢谢都不说。
有时,我还会拍在池底游泳的鱼,但我认为群鱼最难拍,没啥层次。有点要说明,晨间的鱼有静态之美,很安静,一动不动。
这条路走完,晨间七点,我该回家了。
夏天的暴风雨
暴雨来临前,天空的脸色很难看。云慢慢涌起,从远处的山边往上滚,然后堆积在头顶,雷声先在远处轰隆,突然就跑到了窗边,轰一声,啪一声。当然,雷声响起之前,还有几道闪电,有时候,闪电比雷声更可怕,似乎它一直追着人跑。
有段时间,我害怕闪电,感觉自己会被那一条明亮细长的火花击中,再一想,那电压可是高到可以把人打成碳粉,小心脏都缩一团了。母亲说:闪电只追做了坏事的人,不用怕。说这话时,她站在阳台上收衣服,雷声大作,闪电在她眼前闪烁。母亲目不识丁,哪里懂得这些,然而她用自己的朴素认知抚慰我,我相信她也相信自己,我没做坏事,也就渐渐不害怕了。
大雨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人会坐在门口,眼睛盯着门外看。雨飘进屋里,我们就往后退。大雨下得天昏地暗,屋里挺安全。我坐不住,跑到凉席上躺着听户外的风雨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在老家,我们喜欢夏天的暴雨。庄稼作物在雨水里喝得饱饱的,第二天接着长。母亲盯着屋檐滑落的雨水,把地里田里所有的都念叨一遍。这个会开花了,那个要饱米了,还有的要灌浆了。父亲最关心水稻,他那句农谚,我听够了:一天一个暴,坐家里收稻。有时,雨下得不够,田地浇得不透,全村的人都感到失望,互相照面,谈天说地,说老天爷不太给劲。一场雨后,气温也降低了,屋前屋后的扁豆藤、丝瓜藤油亮亮的,被雨水冲刷得十分清爽。太阳还会跑出来,只是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它在西山头坐着,红着脸,闪着柔和的光。大人们又背着锄头下地干活,屋里只剩下孩子们。有时候,我巴望雨一直下,下到天黑,这样一家人被困在屋里,哪里也不去,烧饭、吃饭,等待夜晚降临。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暴雨不止,家里很可能会停电。父亲说:一定是哪里的树木翻桩了,压了电线。这是他的经验,我们只听着。夏日夜晚,我们在蜡烛下吃饭。蚊虫纷飞,屋门紧闭,蒲扇乱摇,在一两个辣食的催动下,整个人冒一身汗,嘴里吸溜吸溜。在某种特定的场合里,人的理想变得很微小,那时,我们希望自己未来生活的地方不会常停电,吃饭有电扇。我想着想着,只见父亲一咕噜站起来,举着扇子朝墙上的一个小甲虫拍去。那小家伙掉到地上,四脚朝天,笨拙地挣扎着,它的下场不堪,因为父亲上去踩了一脚。
来电了,村里的孩子们几乎同时惊呼起来,有些调皮的年轻人也会跟在其中。重见光明,在那一刻,是多么令人开心。各家院子里,电视响了,有的电视雨后没信号,画面全是雪花点,它发出惊人的嘈杂声音,仿佛一群敌机从别处飞来。
一场暴雨总归很短暂,它匆匆赶来,又匆匆而去。在闷热的午后,它带来凉爽,也带来滋润。雨顺着屋檐流淌,我们就那么守着,守在一起都不说话,各自忙自己的。就算是在暴雨倾盆而又断电的夜晚,大家汗流浃背地吃喝,回忆起来,往事历历在目,埋怨与不安悄然退去,一切都明朗而温馨。如今,暴雨来袭,我畏缩在家里,任凭户外风雨大作,觉得这一切都跟自己没啥关系了。河水涨了,校园积水了,我们的兴奋里多少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在噼啪作响的雨声中,我给母亲打电话,她说:老家也在下雨,刚在在椅子上打盹睡着了。
盛开
这个季节适宜赏荷。
我今年见到的第一枝荷花并不是在野外,也不是在公园,而是在一条商业街的水池里。一个大陶盆置放在水中,几茎清瘦的叶子长出来,中间开一朵花。
那是个大雨的傍晚,我撑着伞寻找各种角度拍照,背景太杂乱,全是商业门店的影子,所得照片都不太理想。那一次,它刚盛开,转一圈回头,风雨敲落一片花瓣。
第二次,我想着去拍它,结果路遇江面大雾,只顾拍雾,结果把它给忘记了。
第三次,再去时,它已颓废,只剩下几片花瓣了。
第四次,小小的青色莲蓬长出来,原先嫩黄色的花心,开始转绿。
好在,一朵新的花含苞欲放,在它身边等待着。
今天早晨,我在菜市转悠,一个女孩摘了一大桶莲蓬和荷花在人群里叫卖,果实三元一枝,花朵二元一枝。我买两朵花,走在巷子里,妻给我拍照,回到家,我给花拍照。
对了,你猜,荷花的气味是什么样的?要是我告诉你,它有股香料的味道,那种火锅的淡淡气息,你是不是觉得有点诧异。我这样说,怕引起别人的反感,就在刚才,我又闻了闻,还是那个味。前提是,你要把鼻子靠在花蕊上嗅。
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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