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间冰柱带来的温暖(千字文)

　　到处有“警戒线”，是小城进入三月份的一道街景，很多临街的门市或住户在门前人行道上纷纷拉起了禁止通行或提示行人小心通过的绳子。
　　这是出现了什么严重情况吗？的确，这个季节发生了在北方比较的严重“问题”。
　　随着冬去春来，天气转暖，走在高楼林立的街道之间，人行路上，经常在眼前身后会“啪啦啪啦”地发出惊悚的响声，那是楼顶的积雪融化，变成冰溜，冰溜融化，成为坠冰，从楼顶掉落。甚至有时不仅仅是冰，还连带着大块混凝土的墙壁一起脱落。冰块有的体积相当大，重量相当沉，速度相当快，如果砸到人的身上，后果也相当危险。
　　所以要拉起了绳子做“警戒线”，不让行人靠近楼下走，有不拉“警戒线”的，则在墙上贴出了醒目的警示“小心楼顶坠雪（冰），注意绕行”等，行人至此，就谨慎地绕行避开了危险区域。
　　小时候，没有这么高的楼，也就没有高空坠冰，那时都在平房居住，房子的屋檐、棚子的屋檐，在初冬的雪后，或开春前的时候，每一个屋檐下都倒挂下滴答着水珠的晶莹剔透的冰柱，我们黑龙江习惯叫它冰溜子。如果房子温度较高，而室外温度很低，冰溜化成的水珠滴在地上，在地上又会耸立如钟乳石一样，但颜色不会再透明如水晶了，也是乳白色的。我们口渴或嘴馋时会把屋檐下的冰溜放在嘴里大嚼，而不会捡地下的冰溜品尝。冰溜，也叫冰柱、冰锥、冰笔、檐溜、玉柱、玉溜、玉筋、银筍、银竹、银笋等。唐代诗人刘叉写过一首《冰柱》诗：“始疑玉龙下界来人世，齐向茅檐布爪牙。又疑汉高帝，西方来斩蛇。人不识，谁为当风杖莫邪。铿镗冰有韵，的皪玉无瑕。”描绘了冰柱的奇丽景色。在一夜大雪之后，房檐间的冰柱垂挂下来，大大小小，高高低低，一样的晶莹洁白，玉色琼辉。它是天上玉龙的爪牙；它是汉高帝的斩蛇之剑，不识者还把它当作最负盛名的莫邪宝剑！古龙的武侠小说《多情剑客无情剑》中，阿飞只用一根冰柱，就取了号称少林七大高手之一心鉴的性命，堪称冰柱最辉煌的篇章，然而，未必属实。
　　见到屋檐垂下明亮如珠光的冰柱，顽皮的男孩子都会把它拿在手里，如剑客一样对峙，伺机刺向别人的身上，既命中过别人，也被别人命中过，如果刺到身上，冰柱会折为几段，孩子穿着厚厚的棉衣，是丝毫没有感觉的，最喜欢攻击的目标就是裸露的脖子，最防备的也是脖子，但也免不了每次都会有人“咽喉骤然一阵冰凉”，但绝不能“冰凉中带着刺痛，呼吸也骤然停顿，就仿佛被一双魔手扼住”地刺入咽喉，而只会被人顺手贴肉塞进衣服里，浑身如有一条冰冷的蛇在游动，急忙伸手掏出来，追着对方厮闹起来。
　　即使用最大的力量，也不可能以冰柱刺伤对方的。冰柱是雪后屋檐滴的雪水结成的冰，或者室內热气从门缝钻出后碰到冰冷的屋檐结成的冰，它上粗下细，越滴越冷越长，像银锥一般，但头部如钟乳石，是钝的，没有剑锋；冰没有经过千锤百炼，是脆的。如果用人力能把冰柱的“剑”刺入咽喉，除非速度极快，而这种快，是我这样年年见惯冰柱的人无法想见的，应该也是“那一瞬间的光芒，那一刺的速度，根本就没人能说得出”吧，所以冰柱伤人，只是作家的想象而已。
　　可惜冰柱只是水在零度以下的一种固体状态，仅能在寒冷的地方欣赏，无法如水晶、玛瑙那样“藏之韫椟玩之生光华”，但这也属于一种罕见性，应该是它的珍贵之处了。
　　“警戒线”，这小小的善意温暖了三月的城市，温暖了每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