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鸟（千字文）

大鸟




       一只大鸟立在初夏的田埂中，纹丝不动。姿势简单，甚至有些呆滞，却构成了一幅极美的田园画。
       这不是一种幻觉，是真真切切的一只大鸟。就在目光与它身体接触的瞬间，我开始惊讶。那洁白洁白的羽毛在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映照下，银光耀眼，通体透明。
       这些年，我极少看见这样的大鸟了，不！是根本没有看见了。我不知道这只大鸟叫什么名字，打从哪里来？为何栖落在这个没有森林，没有高枝的湖区平原，是在这里等待什么，还是在期望什么，抑或是作短暂的停留。我弄不懂。一阵南风拂过，单调的田园已不再单调，绿波荡漾中，大鸟那红红的脚杆撑起浮动的天空，还有我有些麻木的想象。为此，我不敢走得太近，只能与大鸟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大鸟的头朝天，我看清了它的红嘴美目，华贵而不浮躁，比我们常常打交道的现代女性稳重，且耐看得多。它是那么平静而从容地打量天空，那么执着而任性，仿佛要把天空望得更高似的，仿佛又什么都懒得望着似的。大鸟似乎忽略了我的存在，或许压根儿就不知道有人进入了它有限的空间。
      这些年，远离城市，我来到乡村工作。原以为大自然会为我还原一个美好心境，构筑自己理想的城堡。然而，天上人间是那么遥远，可望而不可及。于是，我只能浑浑噩噩地过着不打紧的日子，平庸而一事无成
      是这只大鸟的出现，重新激起我心中的波澜。
      大鸟，大鸟，一只不同凡响的大鸟。曾经飞出了我的视觉，飞出了我的想象之外，使我的天空茫然一色，毫无亮点。只有在依稀的梦中，间或才划出一道眩目的光芒来。
      现在，梦中的这只大鸟飞回来了，就立在眼前，立在意念之中，想象之内。我只有羡慕的份，眼前的这只大鸟不动、不鸣、也不飞，就这么静静地兀立着，像国画中的那一只。不动、却有动感；不鸣，仿佛在鸣；不飞，像欲飞。谁能真正识得这只稀世之鸟。难道是典故中的那只鲲鹏，动就山河摆动天地旋转；鸣就一鸣惊人，穿透时空，成为绝唱；飞就风花雪月，气象万千。
      我出神地望着想着，忘却了自己，忘却了大鸟以外的世界。当身后同伴在大呼小叫我时，才发现那只大鸟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且草木不惊。只有高天在盘旋、在飞翔，我发现竟是伏在那只大鸟翅膀上产生的效果。
    （录1993年旧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