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

夜色些许使人怔忡，十月初旬的晚间秋风渐冷，伫立在站前广场鎏金溢彩的霓虹光晕里，不时有些淡淡的花香和着炒菜的气味袅娜袭来。这是城市喧嚣且又孤独的一隅，人世间独有的悲欢离合淡渺地浓缩成了剪辑般的一祯。 徐冬瘦弱的身影裹挟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朝我慢慢走来，晚间的冷风使得他不时紧掖着单衣，隔着三五米开外的栅栏望去更为显得羸弱。单肩背着背包，手拉着黑色的帆布行李箱，几年没见的他依旧不善言辞，较为明显的区别则是显得更为黑瘦了。一路上话语寥寥，断续的音乐袭扰着各自内心深处不断编织的那个小心翼翼的茧。驱车行使在光影婆娑的北环高架上，一幅幅巨大的LED液晶屏目不暇接，装裹着五彩灯带的高楼鳞次栉比地开始显现......苏州城依旧繁华未衰，不断吸引着天南地北、怀揣着美好前程梦的异乡人竞相涌入。

三十岁的徐冬静默地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眼神飘散，餐桌上热气缭绕的小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泡，铁板上黑乎乎的不知名肉类滋啦啦地飘散着香气。廉价的自助餐厅里人头攒动，劣质音响里不断播放着时下热门的歌曲。59元/位的自助餐，也许能够更为谨慎的停留这份情谊，不至于在光阴汹涌的潮水肆虐之后，丢失了你我。 从十一年前的初次赴苏，几翻或长或短的来去之后，徐冬再次鸿雁般仆仆而来。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何尝谁又不是不停于寒潮暖流之间做着果断抑或寡断的徘徊与振翅的抉择呢？至于三十而立云云，本就充斥着过多的功利性在其间，每个个体的际遇得失，谁又能仅凭着钢筋水泥丛林中的几十平方立锥之地、奔袭围绕身前的儿女去做判定的准则呢？此番言语并非出于我的诡辩甚至宽己之言，渐近中年的你我入世已久，苦难与波折该正确的去面对它。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曾经懵懂少年，今番再聚不过只是多了几条浅浅的抬头纹，责任与该有的担当，使得眼前的徐冬似乎比同龄人多了一份瞩目的沧桑之感。家中年迈的父母，身后两个刚上高中的弟弟，小他十岁在家等候的未婚妻......这些种种，或许在众人身边比比皆是，苦难与过多的担当会使人格外早衰，也会使人不甘地磨灭掉仅有的兴趣。阅读对于如今的徐冬来说，也许是一种奢侈的负担，早已抛入尘寰不复再见。他盘算着努力三年，负担起两个弟弟的大学开支，出掉那份在西南农村“最起码”的八万元彩礼，然后把老家的房子简单装潢一下，宰上几头大肥猪，宴请大约三十来桌的宾客...... 并肩走在晚风披拂的街头，五彩斑斓的城市依旧焕发着她无限的魅力。随着他口中的一声“连兄”，我不无感伤地再次回想起了九年前那个阴雨绵绵的秋日午后，小酒馆中的我们喝着廉价的白酒，就像今晚的场景一般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