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 父 亲 洗 澡（散文 • 上下已经合一这是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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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LMC 时间: 2018-3-12 16:18
标题: 陪 父 亲 洗 澡（散文 • 上．下已经合一．这是全本！）
本帖最后由 MLMC 于 2018-3-13 22:08 编辑 （说明——上、下两部分，已经合一。是全本！）
陪 父 亲 洗 澡（散文） MLMC 米粒满仓 一
春节前，陪父亲去公共澡堂洗了一次澡。 不是主动的。我没想起来去陪父亲洗澡，从来没有。是于姨来电话约的。 大约农历腊月十六七，突然接到后母于姨的电话，说父亲想洗澡，他自己不能搓背；她又进不了男澡堂。问我能不能陪你爸去澡堂？哦，这么客气，当然，行！岂有不行之理？ 傍年靠节了，你爸想洗一洗，好好过年。你爸成天唸咕，真想洗澡、浑身瘙痒难受，就是不好意思叫你们大老远往这跑！父亲实在痒得受不了，皮肤本来就不好！又好久没洗澡了！ 放下电话，我回头想想、看看57年来路，父亲似乎、几乎从来没有 “用” 到我。 我，没有 “用” 么？ 于姨不是说今天就去。当天也来不及了，已经是中午，什么还没有准备。今天气温也太低，还满道是冰雪，不行。看看手机 “天气”，第二天、第三天也不适，太冷，这几天气温大约是零度到负六度、负十度之间。第四天气温开始上升，第六天最好，气温是零到八度。父亲出门，尤其是外出洗澡，且是冬季三九四九，必须找一个暖和天！否则，进出家门，上楼下楼，出入澡堂，不说别的，仅温度的剧烈反差就够他受的。他的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高胆固醇，冠心病，心、脑动脉硬化等，没有一样顶得住。 考虑好了，我回电话和于姨协商一下，没有问题，于姨同意就定下来，第六天去澡堂。 挂了电话，我便开始考虑具体的准备事项，上下午几点去合适？带什么东西？买什么礼物？边忙活做事，边一直挂在心上顺便考虑。但是，第二天早晨醒来，躺在床上我灵机一动突然想起，父亲87岁了，哪能去澡堂洗澡？路上冰雪又滑又冷。他血管不好、心脏也有问题，万一摔一跤怎么办？澡堂里的高温，室外的寒冷！还有浴池地面的湿滑等等。稍不留神，可能我根本托不起、拉不住他瞬间突然倾倒的身体…… 不行，根本不敢去澡堂洗澡。毕竟快90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如在家里简单洗洗，我给爸爸安装一台电加热的淋浴器不就行了吗？ 我当即和妻子说了这些想法。她说，对呀！巧了，我今儿早晨也是这么想！昨天晚上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么大年纪，不能去澡堂。万一出事怎么办？况且，澡堂里不干不净，什么人都有，谁知道有什么菌毒？ 我给于姨去电话。直接说了我们的担忧：这样吧，我给家里安装个电热水器。我去给俺爸洗澡。在自己家里安全些，也卫生，不必冒险走路，不用出去挨冻；您没看新闻？公共澡堂有的一氧化碳中毒，有的触电身亡；爸那么大年纪，跑出去身体受不了；免得有个三长两短，这大过年的，安全第一；澡堂里空气也不好，有时让人呼吸困难。他的心脏和血管都吃不消。 于姨说：电热水器？家里有啊！现在就是，早就装了。不用你买新的。但是家里温度不行，冷，卫生间没有空调，所以才去澡堂。 意外！震惊！ 家里有？对么？我怎么没看见？奇怪。每次去看父亲，都不止一次去过卫生间，洗手或者方便。却从来没注意有没有电淋浴器。 新发现！——世纪重大发现！发现淋浴热水器，也 “发现” 了我自己！ 父亲家里，有没有电淋浴器，他以前都是怎么洗澡的？我竟然一概不知！ 我这个严重失职的儿子！ 可是，我还一直误认为，自己是关心父亲的！ 平时，我总是以自己忙、事情多、无暇顾及自居，而对父亲缺少具体的关心、扶持和帮助。 这一次，我以便问清楚了，平时，暖和天，父亲是在家里洗澡，用电热水器。 通完电话，我便开始做有关去澡堂洗澡相应的准备。 我和妻子说，我给爸找个好澡堂吧，干干净净大大方方那种；有单间屋、豪华单间洗澡，叫爸享受享受；再花钱，找个搓澡的，我的技术不行，不专业，叫人家的搓澡师傅给爸爸好好搓搓，过过瘾，等于是全身按摩一遍，不光搓背；我仅给他搓背，效果不理想；我俩再打个车去（我的驾照考试暂时未完）；这个年纪了，走路累，也怕绊一跤！估计，一百来块钱够了，他从来也没舍得花这个钱！人活大半辈子了，早该享点福了。 我又打电话给于姨，说了上述一揽子洗澡计划和实施方案细则。不料，她说不行啊，远处的你爸不能去，走路喘；打车？附近的街巷出租车不好打，太少了，等走到大街上，那也快要到了，没法再打车；澡堂，已经找好了，就在离家不远处有一家。你和你爸步行去就行了。你爸说了，不去远处！ 哦，是这样。那么，澡堂有搓澡的吗？说没有。有单间屋吗？就是豪华单间？没有，这一家就是个小澡堂。那么，卫生条件过关么？这不行吧？还是找个好一点的吧。不，你爸说了，哪儿也不去，就在这一家洗。
二

第六天，中午，我按时 “赴约”。带上妻子一手为父亲于姨准备的礼物、食品、营养品，提着我的换洗衣服塑料袋，及我和父亲需要的零零八碎洗澡用品。出发去坐公交车，换乘几次，从本市的 F市区到 Z市区。很快，40华里车程不足一小时便到达了父亲家。 这是，我第一次陪父亲洗澡。 在这世上，我——已经活了57年啊！ 临行前，妻子还给简单准备了几样水果；几包小点心，留着我们洗完澡，在澡堂临时垫补垫补，其中无糖点心，是专门给父亲的，他糖尿病，限制食糖量；小瓶装的纯净矿泉水两瓶，洗毕更衣时可以饮用补水；以及滋养护肤的洗澡液、洗发水，一人两个小塑料袋；洗澡毛巾估计老爸自己有；另备有一些零钱，给我坐车用，尽管我身上有零币，妻子还是坚持装我衣袋里，说万一不够呢？或者被公交车上的小偷 “淘宝” 了？她也真是费心了！筹备周详，闹得像要出国留洋、远征万水千山似的！ 等我到家，插空专门在卫生间好好看了一下，果然有电淋浴器。已经比较旧了，不知道安装多少年了？看来，大概是我的 “眼睛” 出问题了？亦或是——心 “失盲” 了？ 我明白了，对父亲的关怀还很不够！虽然时常关心，一个月回家看望一次，平时还常打电话询问寒暖、仔细关照。但主要是心里惦念、“嘴巴” 关心，却没有真正在行动上落实这份关爱。几乎没有什么行动嘛！浮在表层、蜻蜓点水似的，更像是例行公事。 当然，父亲也不爱说！对于我们的探询，他轻易不说出来什么“真事”、需要，没有事三个字就把我们打发了！所以有些事情我们一直不了解。父亲也许是害怕麻烦儿女。 这一次洗澡，仿佛敲响了警钟！我如梦初醒。 很惭愧。由衷感到对不起父亲！ 此刻，在这平静、庸常、正常、没风没浪的蓝天下、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陡然感到了震撼！ 出发去澡堂，动身下楼时，我扶着父亲的胳膊，怕有什么闪失。他不用，他自我感觉还是硬朗的。我只好在他前面下楼，扭转身看着他一步步往下走，附和着他的节奏速度，在他前面“跟”着他走。我始终眼盯着他的双脚，不断提醒他小心点、慢一些。出了单元门，是平道，父亲还是不用我扶胳膊。我便开始跟在他旁边走，以他的“行军”速度；靠近他，以确保随时可以抓住他的胳膊。 街上有小凸点，我就停下来示意父亲小心；遇到小凹小坑，下水道井盖，也伸手指一下，叫父亲注意点，以免绊一跤，或一脚踏空、晃一跟头。一路上，就这样像领着小孩子似地仔细呵护着父亲。其实，此时的父亲，大致也就像婴幼儿一般虚弱了。但不同的是，他不如幼儿好 “哄”，不让拉手、不准抱，不 “听话”，过于自尊、有思想，不服从我“领导”、调遣！ 哎？父亲怎么停下了？拄着拐棍站住了，喘着粗气，脸色棕里发紫。我退回去。我竟然没想到，父亲已经走不动路了；知道他年事已高、走路会慢，可是想不到他在平道上，走一会儿还需要休息。 此刻，我才明白，父亲原来已经需要我来搀扶了。 他为工作、事业忙碌大半辈子、为小家为我们操劳大半生。现在，他老了，不能走路了，到了需要我们侍候他、赡养他的时候。 小时候，是他扶着我学步、拉扯着我走路。而今，应该轮到我——扶着他走路了。 既然父亲这么疲累，我这才执意坚持扶着父亲往前走。但父亲还是不用我扶！我担心他如果疲惫不堪、再遇上凹凸不平，脚下趔趄或被绊一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军旅生涯戎马半生南征北战的父亲，老迈的躯体业已经不起这样的 “颠簸”。走几十米，父亲需要停步歇歇；走一段儿，又是停下来呼呼大喘。 看着身边、眼前的父亲，我心里很难过。心绪直往下沉，浑身沉重极了。终于忍不住，泪水唰唰涌出来流下来。边流眼泪边走，时而低头、时而转脸，躲过行人的目光；慢下脚步，落在父亲后面半尺，避开他的视野，免得看见我的红眼睛。大约600米的街路，竟然走了半小时。休息了十几次，我们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短小又漫长的600米！简直就是一次“ 缩微版‘长征’”！ 这就是，昔日那个英姿飒爽的职业军人吗？这就是昨天那位潇洒英俊帅气的青年么？ 照片上的父亲，让我敬仰、爱戴、自豪！眼前老迈的父亲，叫我心疼、可怜、心酸！ 时光偷走了父亲的青春年华，玩个魔术，一瞬间将青年父亲幻化为沧桑老人！仿佛，骤然发现父亲老了；恍若经历一个梦，梦醒时分，却见父亲老了、变了。 平时，在家里，父亲坐着站着，吃饭说话，几乎看不出真实的苍老程度！没觉得这么苍老。就是今天，他走路的姿势、体态，看外表还依然保持着 “老式”的军人风度和仪容，昂首挺胸、腰板硬挺笔直、魁伟匀称的身材。但是，“里面”衰老了。我看到的只是硬挺的“外壳”，父亲的身心，其实已经苍老不堪。 一次洗澡，短暂的一段“路试”，实时检验、呈现在我眼前一个 “真实” 的父亲。 边走边想，回首往事，觉得父亲挺可怜，风风雨雨87年，接近一个世纪啊。太不容易了！这个生我、养我的人！ 父亲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我隐约看见，几十年后，那个须发斑白、踉踉跄跄徘徊、盘亘在街头的我！
三 进了浴池正门，我更是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进出浴池，门槛台阶，地湿水滑。我一直紧贴父亲扶着他的臂膀，全程扶持、特级呵护。生怕有什么不测。这么谨慎小心，还是出现了几次险情，在浴池里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倒、有些骇人；在水池东侧地面的一厘米高小台阶上，父亲不知是台阶、还绊了一脚，身子向前一个踉跄，差一点倒下。吓我一跳！出入池水，更是谨小慎微严加防范。给父亲搓背以后，又用麦饭石为他刮脚。洗完，扶父亲出了水池，我又进去洗刷，拾掇后续收尾杂事。 回家路上，父亲依然气喘吁吁。每有坑坑洼洼、石头瓦块，我都格外小心，先走上前将其踢出路面，逐次提醒父亲抬高脚步等。生怕他看不见，被路上的凸点绊一跤，或踏进小坑虚晃一头。 站定街边歇息时，他呼呼地喘着，说句话也上气不接下气。还用手捶打着后腰。我问怎么了？腰疼么？说脊椎不好。怎么不好？增生？劳损？或是变形？父亲说：是部队打仗时，受伤的部位，老是疼。又是一个我“不知道”！原来解放战争年代的伤口，至今还有问题，未能彻底痊愈或者留下了后遗症。 原来，我对父亲只是一知半解，只看外形、皮毛，未见精神、实质。 此时此刻，我才真真切切感到，父亲真是老迈不堪了。虽然，我知道他的年纪，却从来没有——这样面对面、零距离地体验，他原本已经这么老，竟然老成这样！ 老得叫我如此心疼！ 路上不断有来车、会车，我随时提醒父亲靠边一点，并用手势辅助提示。父亲耳朵背，戴助听器以后仍然不行，需要对着他的左耳大声喊话，才勉强能够听清。右耳更差，基本失聪了。 走到半路，父亲说，你走吧，回去吧，不用你了！父亲是担心耽误我的“宝贵”时间。我的工夫哪儿有如此紧张、这么重要？父亲觉得还有一半路程，自己可以走，自信能走回家。可是，我哪儿能放下心！奔90的人了，万一在路上摔一跤怎么办？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何况，他有只眼睛没有视力！ 我默想，今年过年好，父亲是先洗澡再过年了。可是，去年呢？往年呢？是否过个大年，也没能洗上一个澡？过年，也要忍受着灰尘侵蚀、忍受皮肤难耐的瘙痒？过个年也不舒坦、不清闲？ 今天我才觉察，以前为父亲做得太少，实在愧对父亲。 感谢——这一次洗澡！真正宝贵而珍贵的洗澡机会！ 中午吃饭时，我说：爸爸，以后洗澡，你随时叫我，全包在我身上！你可记住了。告诉大姨，随时打电话给我。不光是冬天，春、秋季节温度低时，不方便在家里洗，也要告诉我哈！ 父亲喜笑颜开，十分高兴、非常满意。像意外得了个 “大礼包”！看着他欣喜的笑脸，由衷满足的表情，我也很感动。 原来，父亲这么容易满足！ 原来，我还有“用”，我还不是百无一用，对父亲而言。我自豪！自有一份成就感。 多少年来，我们做儿女的，一直在外面打拼，在自己的小家里忙碌，许多时候都把父母忘在脑后、“晾”在一边。 生活的重负、家庭的苦难，也把我们压得抬不起头、透不过气来！我简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长年累月在苦难的泥潭里摸爬滚打、苦苦挣扎，满身泥巴！泥巴也是泪珠和汗水调和的。引用我的日记便是：我的精神世界支离破碎，我的心灵家园伤痕累累！加上家庭、个人的事情比较繁杂忙碌，一直是在超负荷运行。简直把我搞昏了头！ 因此，很多时候也就顾不上父母的生活寒暖。看来，可能有许多琐屑细小的事情，无形之中都被忽略掉了，该看到的事体也没能看见。这可能也是我的自私吧！ 近几天，抽空，再次去和父亲洗澡。明天，先打个电话给于姨约一下。父亲戴着助听器，仍然听不清电话。不必等待父亲叫我，应该主动一些。防止他像以前那样，不好意思开口。早一点，免得父亲皮肤痒痒不舒服。过年后快出正月了，估计父亲也该洗澡了。


【字数——大约 5098 字】【20180312】【撤稿！衷心感谢，来读、跟帖、点评的文友！多谢，祝好！】【现已用完，原样还回！问好大家！】魁梧的，须发花白、这才发现父亲老了；经历一个梦境，突然。就定下了时间，实在痒痒得受不了了，放下电话，仅就温度的。我就开始考虑。再后台运行考虑。他那么大年纪，有时。有时候。一概不知！一无所知。我还问清楚了。顺便，以便。放下电话，我只给他搓背。我又拨通了-所以，例行公事一般。问寒问暖。不知道。俗世、变了、老了。父亲-苍老了、衰退了。不知情、看来，原来-另一只耳朵。给我赐予，有新的生活发现！喘不过气来。抚养他的时候。叫我去！说明——（今天晚上投稿——下。共分上、下两部分。因为较长。恐怕文友不耐烦。故分为两篇投稿。但是，算作一篇作品）后面，这些照片，是删除的。在编辑框，看不见，因此无法彻底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