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原创】羡慕当年，卖本地鸡

　　有朋自远方来，询吃鸡乎？乡亲们说好呀！于是去专卖店。


　　吃鸡专卖店的美女跑堂，正在认真地写着主体食品和配菜的数量，冷不丁被年轻的乡亲问一句：这些鸡是本地鸡么？


　　美女跑堂口罩上端的双眼立刻向下弯：是的，本地的走地鸡。


　　年轻的亲听罢秀O口型：真的？


　　年老的我听罢秀露齿型：呵呵——走地鸡是放养型的家禽，在草地或树林等空地上生长，食用谷物、剩饭剩菜或小虫。在寸土寸金的一线城里，哪来这种饲养环境？


　　最多，也就是向周边农村定单饲养，然后定向供应本店。我分析道。


　　年轻乡亲信了，说有自己产品的时候，说话总是有底气。


　　等待锅底上桌的时候，大家争当低头族。年轻乡亲给我转了个帖，说是关于家乡最近正在积蓄底气的帖子。


　　我说自己眼神不好，帖子字又太小，请他说个大概就好。


　　年轻乡亲说，家乡上个月开了大会，重提走“工业立市、产业强市”之路，强调要把制造业摆在经济发展的首位，还表示要拿出改革开放之初“杀出一条血路”的魄力……。


　　改革开放之初？咱家乡？制造业摆在经济发展的首位？唉！话题提起，都是叹息。


　　工业么？虽是商埠，但四十年前的工业基础还是挺“帅哥”的。慢说当时就风靡全国的轻工机械行业，单说其时新兴的化学工业行业就足以撑起粤东的头号颜值。这些企业如果不是后来被“眼光短浅”了，现在肯定是家乡经济的基本盘。


　　推车来了，锅底上桌，还有配菜，色味俱全。


　　四十年前的家乡工业“锅底”，也是色味俱全。比如汕头电化厂，除了粤东，当时闽南一带的盐酸运输车排满厂区；如果不遇到睁眼瞎，说不定“氯化镁”品牌还一枝独秀。又比如汕头橡胶厂，如果顺利发展至今，那还有“米其林轮胎”什么事？还有著名的“幺三零”汽车，虽说当时还很青涩，但如果四十年一直升级换代下来，难道还会害怕这个“菱”那个“凌”么？


　　上鸡肉了！好像挺本地的，也挺“走地”的，就像当年家乡的那些工业企业，生产的产品因为鲜嫩、所以太卖钱了！如果不是后来遇到那股歪风、那些个歪人的话，“本地鸡”早就为王了。


　　“话说回来”，年轻乡亲呷了一口鸡汤，开始秀心灵鸡汤：“作为商埠，对流通领域有倾斜是正常的，但过了就不好”。


　　很同意这口心灵鸡汤哦！我毫不反感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但更羡慕当年的“本地鸡”买卖——本地工业产品销售的增长率，才是经济增长的永动力。很不幸，这个真理邂逅歪理，比如“批文经济”为王，比如贱卖“吃力不讨好”的工业企业，比如鼓励全民经商……，并正不压邪。


　　年轻乡亲也鹦鹉学舌地一声叹息：现在搞得城里只剩下商铺了，工厂卖光了，人人都当老板了，一块钱的商品卖一块五的那种，载一个客人十块钱的那种。


　　吃太多鸡肉了，需要呷一口饮料降解，叫“山葡萄”的那种。年轻乡亲又问美女跑堂，“山葡萄”是原装的还是……。


　　跑堂支吾了一下，说是浓缩的……也就是山葡萄饮料的结晶。


　　见大家都乐了，中文系毕业的年轻乡亲又秀起文采：理论就是实践的结晶，可以干吃，也可以重新兑水喝。者像不像刚才我转帖给大家的“工业兴市”帖子啊？几十年了，家乡又想到了它，想兑一下水，看还甜不？


　　大不了从头再来？谈何容易？


　　羡慕当年的“本地鸡”买卖，是因为现在的养鸡、卖鸡人员出现断层。一眨眼，四十年。两代人对“本地鸡”生产、销售的陌生感，已变成冻品。捂热这个冻品，需要时间——除了相关制度的恢复，至少要让对家乡离心离德的九零后、零零后劳动者回归。


　　这些已经适应经济高增长率生活的新生代劳动者，很难在产业单一的环境下尽心工作。非创新的非产出的内卷型经济模式，早已让这一代年轻人预感到竭泽而渔的前景，所以敬而远之。


　　年轻的乡亲喝完锅里最后一勺鸡汤，由衷地在场的老者感叹：好羡慕你们，当年曾经卖过本地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