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 圈
2022-01-07抒情散文李炳君
名言:机会是专门给有准备的人的。一个明智的人,总能抓住机会把它变成美好的现实。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是说的机会,不是说的机遇。机遇是说一个身怀利器的有准备的人,逢到锋芒显露的机会,又遇到生命中的贵人实现了抱负和理想。我的理解是,你有准备……
名言:机会是专门给有准备的人的。一个明智的人,总能抓住机会把它变成美好的现实。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这是说的机会,不是说的机遇。 机遇是说一个身怀利器的有准备的人,逢到锋芒显露的机会,又遇到生命中的贵人实现了抱负和理想。我的理解是,你有准备,又碰到了机会,如果没有贵人助力,照样是不行的。 不信?请看我的经历,足以诠释之。 1973年,抗争无果,我从陕南勉县来到西安铁道部第一工程局(以下简称铁一局)学校任教。 有人觉得,从风吹雨打的筑路施工工地来到西安工作,在街市繁华的大城市里生活,那是绝大的好事。 可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 我不愿意当老师。我觉得学校的人生舞台太小,当一个整天和孩子们打交道的人,限制了我你发展,无法发揮我的才干。 高中毕业时,不是你自已报的华东师大吗? 是的,不错。当初,高中毕业时,是我自己填的报考志愿,是我自己填的华东师大。但是,这不说明我那时就做好了当教师的思想准备,更不能说明我是多么喜欢当教师的。 那时候填写报考志愿,也是抱着不管什么学校能考上一个就不错了的想法。因为,不管什么学校能考上一个,那就是一个大学生了。几年后毕业,国家安排工作,就是一名拿工资的国家干部了。如果什么学校都没考上,那就必须回乡务农,成为一个像千万农村农民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成为一天挣不了几毛钱的生产队的社员。或者做成一个挑担推车的贩夫走卒,或者成就一名引车卖浆的小商小贩。一个农民或小商贩之流,绝对是一介草民,社会底层。这些人和一个大学生,一个未来的吃皇粮用国库的国家干部相比,那绝对是两个天地的人。所以,那个时候的想法是,不管什么学校能考上一个,那就是鲤鱼跳了龙门,乌鸦变了凤凰,还管他什么师范不师范! 其实,人都是这样,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那时候尚未对当教师有多么反感。自古以来,为人师表,设帐授徒,也是大多数读书人的出路。即便做个村学究,在氓之蚩蚩的芸芸众生之中,也是颇受人尊敬的。听说过,在过去的农村,有老师教过的学生结婚办喜事,都是必请老师赴宴席的。而老师却不必随以重礼,手提两斤红枣足矣。那时,老师的秀才娘子也常常被学生称之为“师母”。高中毕业时,我已经十九岁,春衫俏簿,情窦初开,心中也有了暗恋的可人。为个人前程,手提教鞭,登上讲台,做个老师,也为自己挣个师字,也为给心上人挣下个师母的称呼。有了这一份尊宠,也是聊可自慰的。 也是老天垂青,我一不小心就考上了上海华东师大。当时,华东师大是座颇有盛名的高等学府,当时在教育部,有北有北师大、南有华师大之说。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十九岁的我来到东方明珠的大上海。“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在大学念书期间,我也是足够努力的,我克苦好学,孜孜不倦徜徉于书山学海,真的是以勤为径,以苦作舟。雄心壮志薄云天,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峯。凭着几分天资聪颖,很得老师们看重,听说系上曾内定我毕业后是要留较任教的。但世事难测,由于**,我们六八届的同学就都服从了“三个面向”,我的做个大学老师希望也就梦断黄粱了。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铁道部第一工程局。在一个年节临近、风雪弥漫的日子里,我只身奔赴天山北麓风情异域的乌鲁木齐,旋又从这一边陲重镇来到一片孤城、雄关巍峨的嘉峪关。一年后,国家修筑阳安战备线,我又随着修建铁路大军,来到陕西,为修建阳安线转战在陕西南部的山山水水间。流年浪迹,我赞叹祖国西部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曾流连于“含烟带月碧于蓝”、“石黛碧玉相因依”的嘉陵江畔,我凭吊过定军山下万古凌霄一羽毛的诸葛武侯之墓,在1101西线指强部和汉中火车站工作时,也无数次倘徉于陕南小城勉县、汉中的旖旎风情,我曾颇为感慨地登上黄忠斩夏候渊的小山,也轻轻抚摸过马岱斩魏延处的石碑。我和许多铁路工人一样卸石碴、扛枕木,起道拨道砸洋镐,五年浪迹荒原的风风雨雨,磨砺着我青春的身心,也重塑了我的灵魂。大西北的粗狂豪迈洗涤了我原来的书生气,在峥嵘激荡的岁月里,使我认识了社会和百态人生,它不仅开阔了我的眼界,宏大了我的胸怀,提升了我的气质和情操,增长了我的见识和胆量,更重要的还在于它也让我认识了我自己,我的写文章的能力。 我被抽调到1101西线分指揮部政工组的几年间,我写了很多东西,硕果累累而且崭露了头角。我写的文章得到了上级下级和广大群众的认可和称赞。我不在这里详述那些昔日的辉煌了。总之,不是小有名气,而是很得赏识,很有影响。 我为什么写得好呢?我想,有这几个原因:一是我的知识面比较宽泛,这得益于我大学期间能努力学习、博览群书。二是我的知识转化能力比较强,我能运用自己所学哲学,历史、文学方面的知识解决写作中的问题。使我的文章思想比较深刻,逻辑性较强,语言简洁灵动。还有一点就是自己的天分,写文章时,我写了上一句,好像就知道应该怎么写下一句,写了第一个问题后,我似乎就知道下面应该写什的东西。 在1101西线分指揮部,我除展示了自己的写作才能而受到领导和同志噐重之外,在政治上我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那就是,我入了党。 入党,是我心中巨大的欢喜。入党,是我人生考上大学、娶妻三大幸事之一,是我梦寐以求的光荣。这对于我的人生道路是至关重要的,它决定着我今后的道路选择和发展方向。我尽管从高中到大学都严格要求自己,努力争取进步,但是,由于我的继父是右派,从高中到大学八年间,我连个团都没有入上。在1101指揮部政工组工作中,我努力工作,不怕苦不怕累,积极靠拢组织,最终我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在阶级斗争为纲,纲举目张的年代里,毋庸讳言,入不入党对今后的工作影响是巨大的,如果我不是党员,我今后就没有条件在党的系统中工作,更谈不上提拔晋级了。 入党对我来说,是人生的一次蜕变,是生命的一次飞跃。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扬长避短是人生的智慧,一个文采斐然又入了党的知识分子,我自然而然地想要规划个人的未来。我有许多憧憬,但都没有想到还要去学校当教师。 阳安线通车后,西线分指挥部的使命就完成了。我是从新运处抽调去的人员,我自然应该回新运处。这时,要成立安康铁路分局,负责人是曹昆之。曹昆之在1101西线分指挥部是副指挥长,曹昆之不仅十分欣赏我的才干,而且也十分喜欢我这个人。他想让我到他主管下的安康分局宣传部工作,科员至少就是副科级,我也愿意追随这位慈眉善颜的老领导。 可是,安康分局在和一局谈判中,一局领导就是不放我。因为我那时因写文章而有些名气。 我为薄名所累呀! 去安康分局无望后,我准备回新运处。我找到新运处政治部主任于荣祥,打听回新运处后的安排,于荣祥告诉我,让我到处党委当秘书。我觉得领导还是比较器重我的,党委办公室秘书这一职务,不仅清要显美,而且进入权利中枢,预示着升迁的光明前景。 我对处领导的这一安排也是比较满意的。 可是,就在我即将去报到之时,局干部部突然来了调令,调我到局属西安学校当老师。 放着一个党委办公室秘书不当,去当个中小学老师,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别用那党叫干啥就干啥,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的话来责难我。我当时没有这么觉悟,现在也没有那么高尚。虽然是去西安省城,但我不慕荣华,我不愿意当老师,因为我会写文章可以在新运处党委当个好秘书。为了发挥我的长项,我愿意随着施工队伍跋山涉水,我不怕流动单位的艰苦,我愿通过自己的努力,于一翻事业,实现人生的价值。毋庸讳言,当秘书,傍官近贵,前程光明。自古至今,官本位制,源远流长,有志男儿无不趋之若鹜。我的想法,虽不能明言,却是无可厚非的。夫志当存高远,“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一个男人,应该立志,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男儿何不带吳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候。”我不用吳钩,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我也没想过什么凌烟阁,我只是想充分激发出个人的潜能,取得应该取得的成绩,也得到社会的承认而已。 .我抗争了,我拖了几个月不去报到。然而,新运处的领导为留住我,也帮我抗争了。 最后,据说,局党委政治部还专门开会复议过一次,说全局分配来的大学生中就这么一个学历史的,必须要调到学校来。结果,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还是去当了那个螺丝钉。 我到学校后知道,和我一同调到局西安学校的还有北大毕业的王宝珍,兰州大学毕业的张明刚,新疆大学毕业的徐立新。 当时,铁一局局机关和附属单位从新疆搬迁到西安不久,局机关安置在原公安干校,部分家属借住在陕西省财经学院两栋楼内,学校,则是在财院院内用席子搭起的临时房中。 我到了学校之后,学校领导对我还是很宽容的。学校领导大概知道我不愿意当老师,闹了好久才来报到,所以,我到校之后,学校并没有马上让我教课,而是让我熟悉教学环境。我每天和其他老师一样上班下班,然而,上班只是在办公室里看自己想看的书。 大概没过多久,根据上级指示,局机关开始整党工作。 局机关的整党工作具体由机关党委负责。 大概是因为机关党委人员不够用,就从附属单位抽调工作人员。大概是因为我是个党员当时又没有教课,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学校就通知我到局机关党委去参加局机关的整党工作。 我服从命令,就去了局机关党委上班。 那时,全局实行军管。机关党委也有一个军代表负责全面工怍。 那个军代表大概是个县团级的军官,有近五十岁了,长得气宇轩昂,却又文雅稳重,一看就是那种多年从事机关工作的领导。 军代表之下,还有两个书记,一个是汪丕应,一个是郭云兰。这两个人都是陕北人,是延安时期就参加革命的老资格了。他们俩个,谁是正的谁是副的,我也不知道,我觉得也无须打听这些事情。我只称郭书记、汪书记就行了。 除这三个领导外,机关党委办公室还有两个同志,一个姓屈,也有三十多岁了,人称他小屈。他大概也没什么级别,主要是管管党费什么的。还有一个工作人员叫罗锦江。我们校长让我到机关党委去的时候,说找罗锦江接头。所以,我就记住罗锦江的名字了。 找到罗锦讧后,罗锦江就交待我都干些什么。我没有办公桌,罗锦江就在他的办工桌头上给我安了一把椅子。 在局机关党委参加整党的个把月中,我也就是听听报告,做做记录,被指定参加参加某些支部的整党会议。每天上班下班,别人对我也挺客气,但也很少说什么,那个罗锦江也很少和我说话,我自然也少言寡语的。总之,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东西,用一句话说,叫“乏善可陈”。 一期整党结束了,要进行总结,那个军代表到办公室,要罗锦江给他写总结报告。 当时,罗锦江就愁得抓耳扰腮的。 第二天早上,我去上班。罗锦江一见我,马上给我倒水,拉着我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嘴上说,炳君,炳君,不知者不为罪,以前不了解,对不起了! 我感到事有蹊跷。 罗锦江说,军代表叫我写整党总结,我哪会写这么大的东西呀!我昨晚去找局宣传部的李玉玺,叫他帮我写。李玉玺说,炳君不是在你那儿吗?你找他就行了!罗锦江面露羞赧,连连说,哎呀,以前不知道你呀! 罗锦江的意思是让我来写这个总结大会上军代表的报告。 我也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接受了。 我用了三天时间,日夜加班完成了总结报告。 那天总结大会后,局机关一些处室的领导都跑到机关党委办公室问总结报告是谁写的?平时不苟言笑的军代表情绪也有些激动,问他们,报告怎么样?大家都从不同角度夸赞了一番。 从这以后,军代表和郭云兰郭书记,汪丕应汪书记对我都非常客气了。 一天汪丕应找我谈话,说打算调我到机关党委担任专职副书记。 我当然很高兴了。那就是副处了,副县级。 可是,等了一个星期却不见下文。 一天,汪丕应又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这回不说调我的事了,只说让我先回学校去,以后有啥情况再联系。 这我还不懂?这事又吹了呗!局政治部还是以前的成命呗! 从汪书记屋里岀来,忧心钦钦,忧心如醉。 整理东西,回学校。 又一次机会,又一次泡汤!一切希望和梦幻都烟消云散。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晚上,心中悲怆,杯酒自娱。“陟彼崔嵬,我马虺愦,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岗,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我抓了机会,而机会它不抓住我,我有什么办法!命运在作怪!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合奈若何?这个教圈,我是跳不出去了,一切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什么是望洋兴叹?我只有望洋兴叹!“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人之无奈时,总爱说命运,可是,我能自我麻醉吗?我不能!因为我很清醒。落寞情怀,我只是无奈。陈子昂不也很无奈呀!“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心情是这般苍凉和愤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谁认我呢?认识我又能咋地?西出阳关无故人。哪里有我的知己?哪里有我的贵人?我的阳关在哪里?杨柳岸晓风残月,哪里是我的晓风杨柳岸?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我生命中的贵人呢?你在哪里? 我不能就此消沉!当下龙门未开,吕梁未发,我还需积蓄力量,等待天时。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吳!有朝一日,我定能鲲化为鹏! 那晚上,我真的喝醉了一次。 后来,学校又派我去农村当知青带队老师。 带知青结束后,我调到了局党校任理论教员,我总算不和小孩子们打交道了。 再后来,党校搬迁,我趁机又调回了新运处,担任处办主任。 从此,跳出了教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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