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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雪夜疾驰

2022-01-07叙事散文一窗烟雨
车灯的光柱里,如丝如缕的雨线已经凝成细碎的雪花,飞蛾般乱舞。天上的乌云如蓄满墨汁的海绵,随时可能化作暴雪呼啸而来。夜色浓重,路灯好似点点渔火,飞驰的车如漂浮在汹涌暗流上的一叶扁舟,无可依托,唯籍车灯的光束撕破黑暗,劈出前路。 这是猪年的初……

车灯的光柱里,如丝如缕的雨线已经凝成细碎的雪花,飞蛾般乱舞。天上的乌云如蓄满墨汁的海绵,随时可能化作暴雪呼啸而来。夜色浓重,路灯好似点点渔火,飞驰的车如漂浮在汹涌暗流上的一叶扁舟,无可依托,唯籍车灯的光束撕破黑暗,劈出前路。 这是猪年的初五,雨雪交加的夜晚,我们一行16人分乘三辆私家车,以超过百公里的时速,飞驰在京沪高速上,不顾一切的要抢在暴雪封路前赶回唐山。 逼迫我们提前返回的雨,是从下午两点开始落的。第一颗水珠打在睫毛上时,我正站在树下眺望千岛湖,一股凉风夹着细密的雨点扑面而来,枝叶立时沙沙作响。
预报的雨雪如期而至,虽然不情愿,我们也得立即登车赶路,匆忙中连食物饮水都没备足。 京沪高速,雨雪交加,南下的路已经堵得严严实实,担心遭遇同样厄运,北上的车都开足马力往前冲。天色渐晚,气温越来越低,路面难免结冰,在冰冻的高速路上夜行,无异于刀刃上行走。 “离南京还有多远?”稳了稳乱跳的心,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快到了。”大红看了看手机上的百度地图。 原计划在南京住宿,可天气让这计划成了两难选择。住,也许会被暴雪截在南京,春节假期结束前赶不回去。不住,意味着在恶劣天气连续16个小时的疲劳驾驶,冰天雪地中用十几条生命冒险。
雪下得更密,南京成了车窗外转瞬即逝的灯火。三辆车协商后决定,凭驾车人的体力,能开多远是多远,行一里离家就近一分。 隔离栅的另一边已经成了灯河,所有的车都开着大灯首尾相接,既不能前行也无法后退,绵延二百多里,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天开恩。见此情景,心中更加忐忑,一遍又一遍查询路况。“合肥大雪”,“阜阳大雪”,“济南大雪”,一条条信息刺痛双眸。微信里也是一片悲鸣:下雨困在黄山了,标间1800;丽江爆满,今晚睡旅店大厅沙发;前面撞车,两小时没挪窝。 连日的疲惫却未带来丝毫睡意,四肢酸痛,头脑却异常清醒。记忆随同路两旁的景物飞快向后退去,二十多年前的情景从茫茫夜色中浮现。 那是早春,我和同学提着塑料水瓶,背着面包榨菜,冒着轻寒跑到千岛之湖。那时的千岛湖,虽说开发旅游,却没什么配套设施,岸边没有任何景点,游客乘坐大船或者租小艇到各个小岛上游玩。大概是因为“海瑞号”劫船惨案的影响尚未消除,游客稀少,整个景区显得空旷,甚至有几分荒凉。我和同学与另外两个扬州的游客合租一条私人小汽艇,登了孔雀岛、猴岛、桂花岛。这些岛名字动听,其实没啥可看,岛上树木稀疏,弄个围栏,养几只猴就是猴岛,养几只孔雀既是孔雀岛。湖水倒是可人意,清澈碧翠,一望无际,据说最深处可达百米。远处的岛屿连成串,如绵延起伏的黛色山脉。偶有不知名的水鸟从视野掠过,浅淡的影子消失在远处的粼粼波光中。四周空寂,只有我们的小艇将平稳如镜的水面剪开“人”字型的波纹,激起白色的浪花。 车身陡然一震,打断我的回忆。 “妈的,会不会开车?”大红爆了粗口,冲着刚刚强行超过的车屁股大骂。覆了层薄雪的冰面,稍微一踩刹车就打滑,一滑就可能相撞,一撞就是车毁人亡。刹那间就跟死神打了个照面,我不由的后怕。 “慢点开吧。”明知是多余,我还是忍不住叮嘱,心跳乱了节拍,一连串的早搏。 “不能慢啊,阜阳雪大,很有可能封路,得抓紧闯过去。”大红喝了口红牛。 “你开两个小时了,睡一会儿,换人吧。” 大红怜惜地瞥了眼副驾位上酣睡的闺蜜,又喝了口红牛。 “大姑,我饿了。”刚才那一震把大红的侄子震醒,嚷嚷着要吃东西。匆忙上路,没顾上吃晚餐,大人能忍,小孩子忍不了。 “前面的服务区,停一下,大家吃点饭如何?” “这个服务区不能停。”大红断然回答。 是的,是不能在这儿停。这个服务区附近有条深沟,来时就有辆车差点栽下去。
好在背包里尚有几条烤鱼,分发下去,众人一起狼吞虎咽,都吃得格外香甜。 烤鱼购自文渊狮城。历史上的狮城因背依五狮山得名,城内有许多明清时的古建筑,当年建设新安江水库,匆忙搬迁,无人关注文物搬迁,千年古城被滔天巨浪吞噬。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保护文物留存历史文化的意识日趋增强,水下古城得以原样复制。游客在这里不仅可以观赏古建筑,还能体验各种传统手工艺,自己动手织布扎灯笼等。路边古代装束的小贩非常热情,游客不仅可以品尝地方小吃,还能到后厨参观制作过程,甚至能亲手制作。 走在复制的狮城,看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仿佛目睹岁月轮回,漫步牌坊街,走进实景博物馆,看街头的民俗表演,恍惚间有穿越回古代的感觉。徜徉在复原的水下古城,我似乎听到历史的足音,在白墙黑瓦的街巷回响。
“大姑,开空调了吗?咋这么冷啊?”孩子又在叫嚷。空调当然是开了,可难敌深夜的酷寒。雪停了,寒风肆虐,隔离栅上的积雪在灯光映照下泛着白光,万籁俱寂,除了高速上飞驰的我们,还有谁没进入梦乡?也许是因雪停精神松弛下来,我的意识逐渐滑入混沌。 “大姑,我要撒尿。”小男孩的叫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向外一看,已经到了沧州。车外是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冻得人直哆嗦。拖着僵硬的腿,迷迷糊糊的跟在小男孩后面,我差点走进男厕。
清晨六点,经过十六个小时飞驰,我们终于抵家。打开电视,大半个中国都在飘雪,天与地锁在一片白色苍茫中。高速成了停车场,人们裹着棉被啃着方便面,绝望地等着雪停路通。 电话响了,是姐姐焦灼的声音:“到家了?我做了一夜的噩梦,你再也不要弄什么自驾游了,赶上坏天气,能把人吓死。再说,千岛湖你早就去过,又跑一趟,图个啥?又累又险的,不值得。”
人们常说,旅游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去别人呆腻的地方,掏空自己的钱袋装满别人口袋,我有时也这么自我调侃。调侃归调侃,却总是乐此不疲。谁说山水千年不变?二十年前的千岛湖和今天的,就大不相同。即使风景没变,看景的心情也大不同,连每天的太阳都不一样,人间万象,焉能不变?最怕每天重复同样的内容,最讨厌一成不变的日子,为了远处的风景,掏空钱袋又如何?雪夜疾驰又如何?辛苦劳累冒险担忧,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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