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时节窗台前的绿树
2020-09-24叙事散文太阳神
大雪。但是晴天。天蓝得出奇。空气异常干净。整个世界都干净得一无所有。冷风潇洒地扫过枯枝败叶，将亲亲的阳光的温暖降到微感的程度。从去年开始就守望着窗台的那棵青树，依然不减丝毫的绿色。历经严寒，历经酷暑，又进入再一番大雪，它依然在原地守望。它没
大雪。 但是晴天。天蓝得出奇。空气异常干净。整个世界都干净得一无所有。冷风潇洒地扫过枯枝败叶，将亲亲的阳光的温暖降到微感的程度。 从去年开始就守望着窗台的那棵青树，依然不减丝毫的绿色。历经严寒，历经酷暑，又进入再一番大雪，它依然在原地守望。它没移动一步，哪怕是狂风刮得它不得不匍匐在地，它依然及时地昴起高贵的头。自从它去年被移裁到我窗前，它就一直这样守候着，给我带来四季绿色，带来希望，带来活着的生机。 我在去医院上手术台之前，轻轻地抚摸着窗着的这棵守望的青树。从它的身上采集一点天地的灵气，采集一点世上的温暖。只有它看见，那夜半无人的时候，滚烫的泪珠，流淌到它的心田，所以，它就这样绿了。它给我希望，给我依靠，它等候着我从手术台上顺利地爬起来。为了纪念它的忠诚，我在去手术之前，特地拍了它的花，放在手机里做壁纸。世界的一切都在变，只有它没有变。世界的一切都离我而去，即使那忠诚守卫我几十年的健康也离我而去。只有它默默地守卫着我。当我离开的时候，它注视着我，当我回来的时候，它也注视着我。微风起处，它对我招手。 它给了我鲜艳的色彩，它进入我的梦乡。窗台的青树！ 在重症监护室里醒来，痛就像恶魔一样附体了，这是人世界给我的折磨。开始我咬紧牙扛着。美女护士看我攥紧拳头，咬紧牙头，就着我：痛不？我说：不痛。于是她就走出重症监护室了。 然而我没有扛到一个小时，实在忍不住了。就按护士放到我手中的按柄。 护士回来问：痛吧？我点点头。我痛得实在无法说出话来。护士说：那我叫医生开杜冷丁。
我以为杜冷丁是最有效的止痛药，打了就会减轻疼痛。可是事实并不是那样。痛丝毫没有减轻。我又按了手柄。护士进来。我说：很痛。护士说：针刚打，药效没那么快。
于是我就咬牙扛着。但是实在扛不住。又叫护士。护士说：那再给你打一针杜冷丁吧。
再一针打了之后，我摸摸右边胸部的皮肤，竟然没有感觉，它完全麻木了。
但是，痛依然故我。那痛的感觉，就像肉被一切一切地切，而且是钝刀在切。它放射性地发散到身体的每个末稍，让每一个细胞都在扭曲，颤抖…… 我不得不再次按手柄，护士再打一次杜冷丁。 打第四针之后，那痛其实一点也没有减轻。 我再要求打。医生进来了，他说，不能再打了。因为杜冷丁含有毒素，你会产生依赖。我说先解决现在的痛。他说，再痛你也得忍着。 但我，我终究没有忍住。医生又被叫进来了。他说，那我给你开点止痛片。 我无语了。杜冷丁都没有止痛，这止痛片又有什么用。 现在如何扛过杀人似的疼痛呢？ 我尝试着转移注意力。于是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能转移注意力的意象。 我先想起了妈妈。想像着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妈妈的安慰，是最好的止痛。小时候我肚子痛的时候，就要妈妈抱着，真的管用。后来大了一点。肚子痛得厉害，就叫奶奶抱。 可是，现在奶奶不在了。妈妈也不能千里迢迢跑来照顾我。于是我想起了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弟弟妹妹。想想他们一夜都没睡着。更不能影响他们。 这样一些转移注意力的办法，无法解决痛的问题。 于是我想起来，在我走开的时候，阳台前那棵绿树。我和它有约，等我回来。不要离开我。于是，那样一个美丽的花朵跳进了我的脑海，它的承诺，它的美的形象，它的那份痴痴的忠诚，让我找到了希望，找到了勇气。于是，我就在脑海里不断变幻着想像它的形象，它的每一个细微的胞子的模样…… 痛就这样稍微减轻了。于是我不敢从脑海里将手那抹绿色，那点亮光。它通过重症监护室的高高窗户中洒进来。天，慢慢地亮了。 于是我试图闻着它的气息，抚摸它的肌肤，端祥它那卓尔不群的艳丽的红花，和它那深绿的叶上纹理。 就这样，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的整整一天，我的脑海里一直驻扎着这样一群意像，它们是一群护卫，抵制着疼痛的进攻，顽强地抵制着。 到了晚上，它的意像被黑夜遮住了。尽管它的承诺依然，它的忠诚依然，它的力量依然，它的艳丽依然，但是，它被黑夜吞没了。于是，疼痛再次攻陷了我的城堡。 我按了手柄。
医生进来说，痛也不会死人。不能扛也得扛住。我给你开点止痛药。我说止痛药吃了，没用。他说，那我给你开支杜冷丁吧。 打了杜冷丁，依然还是痛。我只好把目光投向窗户，暗黑的天幕，它盖住了那一丝亮光，盖住了一切美好的形象。 我请弟弟把病床摇平，平躺着。闭上眼睛，想象着阳台上那青树，那盛开的红花。 在那花瓣中洞开的纹理，展现了一个异样的世界，一个美丽，温暖，平和，没有痛苦，没有眼泪，没有枷锁，没有邪恶的力量毁灭美好事物的魔爪，所以就没有这样的痛…… 出院，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我迫不及待地注目阳台前的那青树，它依然那样青，花依然那样鲜艳，依然那样忠诚，清纯，依然在那永世不移地过候着。无论你走多远，你回来的时候，它依然守在那里。因为它永远守在那里，它才会这样的清纯，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富有生机。因了它永远守在那里，它就没有被尘世的种种诱惑和欲望吞没，它坚定地守在那里，是守候它的生命的根。 …… 疼痛在一天一天地减轻，一个星期后，它似乎不影响我行走了。我可以揣着痛到处行走。也揣着青树的忠诚和守候，没有这样的守候，没有这样的扎根不移，就没有生机，就如同漂萍，如同断线的风筝。 …… 晚夜，右上胸的疼痛，突然转移到右下胸，驻扎在那儿痛了整整两个小时，然后又转向中胸，或是左心房。我睡不着，只好起来，走到阳台。 阳台上黑影绰绰，仿佛有神女在依偎，青树的婆娑，婷婷玉立，拉长的影子，在微弱的小区路灯下显得格外恍惚，似真似幻，若即若离，即那样的亲切，又那样的冰冷，哦，冰冷的是大雪季节，亲切的是它的永远守望。 青树因为不背叛，所以它才是无价之宝；因为它不移动，根扎得深，所以才有无限的生机；因为它坚定的守候，所以它才能四季青青，容青颜少，不是因为它才长大，而是因为它经历岁月，无论风霜雪雨，无论酷暑炎夏，它都顶天立地地守候在那里，守候在我的窗台前。 它身边那些漂移的浮萍，早已枯萎，那些争奇斗艳的靓花，早已零落风尘，只有它的苦苦守望，才有大雪天气这般秀亮的绿色。 于是，我理解了我的导师天天养绿色花的天机：守候着这种永不背叛的绿色，你就守住了生命的忠诚，你就有了永不衰竭的生命力，所以成大器者，莫不守候；所以度过痛者，莫不坚贞。 痛，给了你一个最佳的磨练心志的机会，让你从疼痛的烈火中新生，只有经历这样的痛，才可能永生…… [ 本帖最后由 太阳神 于 2012-12-7 16:53 编辑 ] 太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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