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如药可清心

　　
　　 剑鸿
　　惊喜或许常有。只是我不曾想到，在某些时刻，人的眼耳鼻舌等感官竟会如此彻底地分离。明明是香气扑鼻，鲜亮橙黄，美味呼之欲出的“糖醋排骨”，一旦举著，缓送入口，舌尖上荡漾开来的，却是年糕的柔韧、芋头的粉嫩和菠萝的酸甜。明明是色香俱全、肥瘦分明、晶莹剔透的“外婆红烧肉”，细细品咂，竟丝毫没有油腻感，而是绵长的魔芋和油菜的清香……
　　这一道道以假乱真、“名不副实”的菜肴，有一个听起来颇为陌生却很时髦的名字——仿荤素菜。对于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吃货而言，经历这样的素食体验，收获的，不仅是惊讶和感慨，简直就是一种玄妙的奇遇了。
　　这样的奇遇，离我并不遥远。
　　在我熟悉得已经有些麻木的城市里，在改造一新的文山路和跃进路的交叉口，在被苏轼誉为“此地风光半苏州”的后河河畔，矗立着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如亭如阁，似楼似榭，其特色鲜明的设计风格和造型，与附近楼群相比显得卓尔不群。习惯于奔波忙碌的人们，也许会在偶然路过之际，被其优美的轮廓吸引而稍作驻足凝眸。好奇心强的人们也许会在匆忙一瞥间，暗自纳罕这是一栋什么建筑？留意文字者也许会注意到门楼上的“仁汇”、“仁达”字样，从而揣摩一番文字背后的深意。或者，更多的人们无暇留心，只是觉得路旁多了一栋楼而已。然而，当你举步走进它，浓郁的庐陵文化气息将扑面而来，古朴的装修、精美的字画、琳琅的吉州窑瓷器、各式民间古用具，还有各种楹联匾额：“三近堂”、“吉人天祥”、“埙篪乐善”、“人得交游是风月，天开图画即江山”，足以耐人寻味。如果你偷得半日闲逸，邀上三五好友，在文化赏鉴的同时，尝一尝这里的美味素食，那么舌尖上的玄妙奇遇就属于你了。
　　说起素食，最是通常不过了。童年时的农村，一年四季的菜蔬，自是吃之不尽，即使青黄不接时，也有各种风味的腌制素菜足以扒饭下酒。就算是远离乡村，生活在城市的人们，于街头小贩手中，买得一两蔸青菜，回家炒了，也堪品味。然而，在城市化进程越来越快的当下，在很多人的心里，素食已经脱离了其特定年代物质意义上的贫瘠，而上升为一种精神和健康意义上的追求。这就无怪乎在吃遍一切的今天，素食竟能作为一种文化和潮流悄然兴起了。在很多大城市，素食已然成为一种珍爱生命的时尚消费选择，成为一种讲求自然、健康、养生及环保的饮食趋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素食文化的健康性，越来越多的人甚至是运动员开始加入素食阵营。美国人斯科特•尤雷克，从事24小时耐力马拉松的高体能运动，但谁也没有想到他是个素食主义者，有人甚至从营养学上对他的成绩提出质疑。其实，仔细想想，一点也不足为奇，自然界中食素的鹿马牛之类，耐性总是超过狮虎豹之流。
　　佛说，食肉得无量罪。
　　这话就好像一句跨越时空的谶语。当现代的人们遭遇各种各样的高蛋白、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承受着各种吃“罪”及其带来的烦恼时，自然会出于警惕，萌生清淡食欲的向往，就像浓妆的面孔，在承受虚假美丽之余，总希望洗却铅华、素面朝天一样。应时而变的味觉审美，未尝不可以看作是生存智慧层面的一种从容和了悟。说到底，人，其实，在心底都藏着一个返璞归真的愿望，潜伏着一个恬淡平和的梦想。古人说，茹素数日，以净其身，以清其心。净身清心，意谓仁。以仁促达，达善社会，正清和雅，汇纳百川。这表达的既是养生之道，也是一种心性的修持。
　　这些，自可不必多想。最想望的，乃是能够在忙碌的闲暇，置身于喧闹城市的一隅，在古朴淡雅的环境中，一边聆听着清幽的古典音乐，一边品尝着清淡的美味素食。倘有三五好友在座，一齐在推杯换盏间，静静享受琴符对于心灵的敲击，猜想和识辨每一道素食中蕴含的健康内涵和悠远情怀，大快朵颐的同时，尽可用肠胃吸收各种素食中大豆、青菜、百合、南瓜、木耳、菌菇、桃仁提供的天然成分。这样，既满足了食欲，又保护了肠胃。口舌生津中，还可以细细体会那些融汇于植物体内泥土的芬芳，那些经由草木消化的阳光雨露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心里自然会生发出一种平易恬淡的境界。有人说，素食结合了精神的成长，怜悯的爱意，始于内心的觉醒。想来，总结得真是精到。
　　无论是精神的成长，还是内心的觉醒，素食中所凝结的简单纯朴、恬淡冲和的生活情境，无疑是最为重要的意义之一。在美味进口的一刻，舌尖上跳动的，或许是童年那一抹挖食野菜的美好回忆，又兴许是那一线对人生诸多过往的反思和怀想。这其实已经接近一种禅意了，而对于现实的生活而言，能够在身心忙碌之际，做做这样的心性功夫，不也是一种精神的涵养吗？
　　我想，素食的体验，其实是符合人性当中那个植物性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一个人都希望在搏击风雨的闲暇，能像一棵树一样，立定脚跟，“淡怀风清月朗，雅量海阔天空”，与草木同体，与天地合一。而那些缠绕在舌尖的味道，在漫长的时光中，已经和故土、童年、亲情等混合在一起，让我们几乎分不清哪一个是味道，哪一种是情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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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剑鸿 于 2013-1-24 19:3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