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的堤岸上舞蹈（外一题）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31 编辑 <br /><br /> 随着河冰破裂的咔嚓声，河岸上的柳树也簌簌地抽出叶芽，以星星点点的嫩绿点缀枝头，把新春莅临的消息迅速传递。顷刻之间，惹得最爱美的红梅把花束当作了发簪，最爱浓妆的桃花把粉红的胭脂涂满了脸颊，最早呈送春天美味的荠菜和苜蓿也把憨憨的小脑袋拱出冻土，眼睛最清亮的燕子来不及卸下北归的疲惫，已经跃上柳树枝头尽情朗诵关于春天的赞美诗。
傻傻呆立了一个冬天的柳树，被紧跟雨水的春雨滋润过，被惊蛰之后的春雷催促过，被剪刀似的二月春风裁剪过，就以让人怜爱的姿态，把另一面的俏丽呈现出来——被春天搂在温馨的怀抱里，细瘦的枝条上多出了碧玉般的绿丝绦；千万条柳枝组合成的景象，就像给刚过门的媳妇换上了新的头巾；如大伞的柳树枝儿，更像给灰黑色的麦草垛盖上了新织的绿毯。每一株柳树，就是一片初春的小风景；沿河岸一溜儿排开的柳树，就成了春风的画笔轻轻涂染，在随意而紧凑的节奏中，缔造出一幅幅迷人的卷轴。如果有翠竹、冬青、塔柏和松树做背景，再加上红梅、迎春、桃花和杏花的点睛之笔，就更有让人陶醉的魅力。
在这些缔造春天的元素里，我始终对柳树满怀深情，更喜欢把真挚的情感给予她。起因是，在我的生命里，柳树是我孩提时代和欢乐童年的见证者。在偏僻的山村里，柳树给我们每年“报春”。当柳芽遍布修长的柳枝后，我们就去做“弹迷子”的老游戏，给寂寥的村庄上演童声合唱。也可以借助镰刀，折取一段拇指粗的柳枝，截下树皮做成“柳笛”，演奏没有固定曲谱的独奏。如果添入小孩子的欢声笑语，整个初春都溶渗进了生动而有趣的因子。
喜爱柳树的另一个原因，是源于她在古典诗词里的形象。最早接触写柳的诗，便是贺知章的那首七绝《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尤其对其中的修辞，很感新颖而奇妙。后来知晓，柳树的别名“杨柳”，是隋炀帝御赐的。古代传奇小说《开河记》记述，隋炀帝登基后，旨意开凿通济渠，虞世基建议在堤岸种柳，隋炀帝就下令在运河两岸植柳，御书赐柳树姓杨，享受与帝王同姓的殊荣，从此柳树便有“杨柳”的美称。古人也有折柳送别的习俗。这种习俗最早起源于《诗经?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用离别赠柳来表示难分难离，不忍相别，恋恋不舍。杨柳是春天的标志，在春天中摇曳的杨柳，总给人以欣欣向荣之感。“折柳赠别”就蕴含着“春常在”的美好祝福。古人送行折柳相送，也喻意离别去乡正如离枝的柳条，希望到新的地方很快地生根发芽，这是取向柳枝随处可活的寓意。当然，端午节的插柳尽管和春天关系不大，但寄托着后人对爱国诗人屈原的深切怀念之情。
我喜欢柳树的更主要原因，是柳遇水土就能生存的能力。在中国和西方，自古就有柳树皮能解热镇痛的说法。在中药里，柳树入药亦多显功效。在这里，我对柳树的药用功效不再赘述，而更加关注柳树的丰富内涵。柳树因其顽强的生命力、适应能力，自然博得了许多人的青睐和垂爱。从外在特征来看，柳树几乎都是倒垂着柳枝，具有温柔、含蓄、修养、涵养、谦逊等品格，这些是做人处事应该具备的高尚品质；从生长特征看，柳树具有刚毅、坚强、顽强、不屈不挠、坚韧的精神，这又对人们奋发图强和执著地追求梦想给予了启迪和激励；立春前后发芽吐绿的柳树，其景象又寓意人们的事业和前程生机勃勃、生机盎然，甚至春光无限。这些，都是每个有心人不可忽视的一种思想道德教育课。
对于我来说，柳树的形象早就深烙进脑海里了，尤其是柳树闯进视野的那一刻，就会想起熟悉的山村春景，也油然回忆起至今被故乡珍藏的童年趣事，更有无法剥离和割断的缕缕思乡之情，在心头萦绕和蓬勃生长。于是，每年春上柳梢头的时候，我心灵的柳树也随着春天的跫音，舞动着生命的光华和人生的精彩。

油菜花和蜜蜂的欢宴
阳光朗照的正午，春的气息在朵朵花蕊上涤荡，飘散在空气里的浓郁芬芳，又被风传送到每一个鼻孔，每一心扉，及至陶醉了众多对春光深深迷恋和钟爱的人。
因了那一缕缕甜润的蜜味儿的牵引，我寻索的脚步便随性而走。前不久，我曾痴迷于沿途盛开的红梅和桃花，后来又被次第绽放的杏花与樱花拴住了前行的步子。这次，我给自己竖起了抵抗诱惑的围栏，执意要寻到一处陶潜笔下的田园分光。于是，我跟着嗅觉，不曾想走进了一个多次都疏忽了的地方——心灵的桃花源。
以前，我总是顺着宽阔的盘山公路而行，这次有了猎奇的心理支撑，特意在一个山坳的豁口处，拐上了一条蜿蜒伸向群山深处的乡间农路。在向山坡投去一瞥的当儿，那个山湾里的油菜花闯进视野——啊，这不就是我要寻找的春景吗？欣喜之下，竟然欣喜若狂，顺着羊肠般的小路爬上山坡，激情难耐地冲进了油菜花的海洋中。
真是一个好去处！呈现在眼前的，是顺着山势修成的梯田，一台比一台窄，一台比一台高，直至延续到山巅。每一块田里，密集着的油菜花，正开得热烈而繁盛。每一株油菜，都花枝招展，头戴花环，枝端的那串纯净的金黄，是数十个花朵的汇集，花蕊里挥散着浓郁的芳香。每一块田里，少说也有成千上万株油菜，它们开出的是成几倍数十倍的花朵。不论向那个方向望过去，满眼都是金黄铺展的壮锦。目光捕捉了这朵，忽略了那朵，而一块田地的油菜花，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一个山湾的油菜花，我该怎样去注视呢。尽管我用相机左拍拍，右拍拍，还是不能把所有的油菜花装进去。即使为了拍到油菜花的特写，我也跪在一株株油菜花旁，还是不能达到让我满意的效果。我想，假如邀请来最杰出的画家，还是难以把这么多油菜花展示在油画布上。于是，我感到了对油菜花的歉疚。这么多的好花，我却无法将她最娇媚的镜像留存下来……
其实，让我对这里满怀留恋的，还有在耳畔嘤嘤嗡嗡欢乐着的蜜蜂们。当我被花朵的艳丽迷醉时，我的耳廓听到了蜜蜂在花丛中奔忙的簌簌声。仔细看过去，在油菜花上翻飞的，并不是“飞入菜花无处寻”的蝴蝶，而是数以万千的蜜蜂。它们先在这朵花上采撷，随后又跳到另一朵花上，甚至钻进油菜花的中间；把这株上花朵的花粉悉数采撷后，又匆忙飞到另一株油菜花上。注目瞧过去，没有一只蜜蜂在偷懒。那么多的花，这么多的蜜蜂，不知要忙碌上多少天。它们不知疲倦，也顾不上贪玩，更不用说和别的蜜蜂说悄悄话了；它们的勤劳，让我的顿生由衷的敬佩。在地埂周围，我没有看到蜂巢，这些蜜蜂从养蜂人那里，翻山越岭，不辞辛劳，就是为了采撷更多的花蜜，我怎能不对它们充满感激呢。它们采到的花蜜，让很多人品尝到了生活的甜蜜；有了这些蜜蜂的传播花粉，这一山湾的油菜才能受孕、结籽，最终获得丰硕的收成。那时，我对自己说——在钦慕油菜花的美丽时，千万别忽略蜜蜂所做的奉献啊！
在那么多的油菜花中，我似乎忘记了身在何处。感觉自己就是一株油菜，只是周身没有花朵簇拥罢了。或许，我可以做一棵地边的树，在享受阳光的温暖之际，也能感受到油菜花带来的心神舒畅，更能听到蜜蜂在油菜花中采撷花粉时发出的声音，那一定是幸福的天籁之声。我甚至认为，蜜蜂飞进花朵中，油菜花惊喜地会随风摇曳，也许在激动地发出身体的颤栗；蜜蜂采到花粉，把最甜蜜的芬芳裹挟在腿部，它的兴奋通过翅膀扇动时的声音传达，那一定是在心情最愉悦时发出的呓语、赞叹和颂扬。不论是油菜花，还是勤劳的蜜蜂——那一刻，它们都是自然界的宠儿，都在享受生命的幸福。也许，有了这些，人们生活的磨坊里才会充溢许多甜美的滋味，也会多出让人深刻于脑海的记忆珍存。
这个春天的发现，让我更加相信——只要有善于捕获美的眼瞳，只要有充满感恩的心灵，在生活的广阔田园里，就能汲取到我们希冀的幸福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