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上磨石岭
2022-01-07叙事散文史长军
寻梦上磨石岭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缓慢行驶,连续的上坡路使得发动机轰鸣着,几乎淹没了车上人员的说话声。车窗外,除了点缀着青绿的山峰外,偶有一树繁花,或远处山坡上的一树花开一闪而过。我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同行人中不时发出的惊呼:“看那一树一树的繁……
寻梦上磨石岭 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缓慢行驶,连续的上坡路使得发动机轰鸣着,几乎淹没了车上人员的说话声。车窗外,除了点缀着青绿的山峰外,偶有一树繁花,或远处山坡上的一树花开一闪而过。我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同行人中不时发出的惊呼:“看那一树一树的繁花啊!”
在弯曲、狭窄的山路上七拐八弯,又经过张庄镇万亩樱桃园后,大巴车终于停在凤凰山东麓的一个小山村。看樱桃花开,是此行的目的之一,只是今年来得早些,满坡的果树除了偶有间杂的桃花含苞待放外,樱桃树是无一花开。前些年,我曾来过这里,那时,满树满枝的樱桃花如雪般漫山遍野。此行未遇花开,并无遗憾。
早就听说这里有一个村庄,小桥、流水、炊烟袅袅,石板路、石头房错落有致。这个有着江南水乡韵致的山村,就是上磨石岭。
上磨石岭,因盛产磨刀石得名,顾名思义,这个山村最不缺乏的,就是石头了。我们一行人从山村的最东头开始游览,脚下的石板路随山势起伏,村中的房屋也不若平原上那样红墙黑瓦、胡同笔直。可以看出,这里的房屋尽管没有规划和规律,但村人在建造房屋时,仍然选择尽量和别家的房屋离得近些,以方便走村串户,甚至声息相闻,不像现在城里的高楼大厦,钢筋混凝土围住的是硬冷的温度。
去年的时候,我曾在一个叫做牛毛山的山上见过一座遗弃的石头房,房屋的墙是用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块垒成,从上至下,墙体都十分规整,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几乎看不出石头与石头之间有什么粘合剂。惊诧于当地匠人的独具匠心,和在独具匠心里隐藏着的大智慧。
上磨石岭的每一座房屋都是如此精致,一片地势平坦处,三间石头瓦房,有院墙的,则轻闭柴扉,没有院墙的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些房屋就这样静静地矗立着,像山村的时光一样静寂、朴素。
山村最多的,除了石头屋以外,就是果树了。柿子树、栗子树、桃树随处可见,现在的这个时候,正是杏花盛开的季节,站在满树繁花的杏树下,白中透着粉红的花瓣飘落一地缤纷。静静地看着这飘落一地的缤纷,一丝惆怅慢慢袭上心头。遥想儿时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记忆深处不是满树清香的繁花,而是花落后一颗一颗的杏子,从指甲盖般大小就开始期盼,而青涩杏子的味道却在经年的岁月里,依旧青涩着不肯离去。
山村静寂着,与远在几十里外小城的喧哗相比,山村的静是那么纯朴、澄澈,从一座空着的石头屋出来,打量着远远近近的屋宇,一种归宿感在心中久久萦回。设若能从繁杂的尘世抽身出来,在这里寻一个僻静之处,置生计于身外,泼茶读书,不争朝夕,就连梦中也不会有功名利禄、浮躁喧哗,应该是幸中之幸。
梦想和现实之间总有一段距离,同样都在为生计奔波,如我这样在城市生活缝隙里穿行的人,与上磨石岭的村人,在贫寒穷苦中挣扎的经久岁月相比,感叹也好,感伤也罢,都只能算是无病呻吟了。
同行的付老师告诉我,现在的农村大都是一个老年人留守的村庄,无非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一种是搬离了老村,去一个交通方便的地方安家落户。过去的上磨石岭很贫穷,村里的女孩都嫁出去了,而别村的女孩却不愿嫁到这里。小村的石头房能留到现在,都是贫穷所致。但现在好了,经济发展的步伐没有绕道而行,上磨石岭的年轻人也都一个一个去了远方。过去是因贫穷不能搬离,现在是因乡村旅游的发展,这里的每一座房屋都不允许再拆迁。
轻轻推开两扇漆着暗红油漆、用木条精心打制的栅栏门,就看见一位老妇人坐在堂屋门前,正一颗一颗择着从地里挖来的野菜。老人已有84岁高龄,她上穿一件棕色暗花的呢子外套,下穿一条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平底布鞋,暗红色毛线编织的桶形帽子仅遮住头顶,却盖不住耳边缕缕花白的头发。许是怕弄脏了衣服,老人把袖口和裤腿都卷了两摺。
走进老人的石头小屋,里面有两个用苇杆扎成的槅扇把屋内空间分成三间,中间是客厅,摆着条机、八仙桌,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有点破旧的中堂。东西两间为卧室,西间摆着一张小床,东间摆着一张大床。屋内摆设虽稍显凌乱,但可以看出老人一直朴素地生活着。我问老人:“是您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吗?”老人一边说自己耳朵聋了,一边又像喃喃自语地说:“大儿死了,有个孙女出嫁了。二儿搬出去了,媳妇在那边开了个商店,二儿神经不好,让我上这儿住,为了素净,我就来了……”老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我,我却看到老人用衣袖偷偷擦了一下眼睛。在老人擦眼睛时,我只看到她满脸皱褶里浸染着经久岁月的沧桑,并没有看见有眼泪流出。也许,老人的眼泪早已流在过去那些困苦的日子里。回味着老人的一席话,一个老人简单朴素的一生就摆在了面前。在那个久远的年代,她认为,她认定的那个男人一定很优秀,不然,她不会在别的女孩都不愿嫁到这个贫穷的村庄时,而毅然嫁到这里,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她用一生的时光坚守着贫穷,也坚守着自己的承诺。
走到屋外,我想对老人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而老人窗台上插在矿泉水瓶里的两支杏花,却像一束阳光照进我心里。我想,那两支杏花,会不会是老人固守了一生的梦呢?
岭上听风,不见闲云。上磨石岭安详静寂的时光不会因我的到来而有所改变,我来这里寻梦,而上磨石岭的那些年轻人却去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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