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糖，沿着甜蜜的走向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22 编辑 <br /><br />生活中总有一些场景，会让我在一瞬间无语哽噎。那种内心像被春风吹过十万亩花地的感觉，常常会让我心中陡然一热。在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境里，我的脑海里会涌现出“阳光”一词，我曾在词典里查过有关“阳光”一词的含义，词典里对阳光一词的解释是：“阳光是太阳发出的光芒，它能普照大地，使世界变得姹紫嫣红、五彩缤纷。”阳光一词在百度词条上另有新意：“形容人很阳光”。毫无来由，在渐渐和暖起来的春天里，我常常会因为春天的阳光联想到我的弟媳，在我的感觉里，她永远都是笑容灿烂地站在一束花丛的后面，因为她阳光一样的性情，那些花可以是玫瑰、也可以是百合，抑或是母亲园中爆豆子似得开着的榆叶梅。那微笑不滚烫，永远都是恒温，落在我的家园中，在父母心中便有了一个恒久的春天。 在我们这个大家庭中，父亲、妹妹、弟媳都是教师。如果丈夫不改行，可以称得上是教师之家。弟媳祖籍辽宁，1990年她从天水师专毕业，分配到一中教物理。那时弟媳父母所在的一八二地质队已迁往新疆的乌鲁木齐，在徽县留下孤身一人的她。每年只有等到寒暑假，坐两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和父母团聚。和弟弟结婚后，她把我的父母打心底里当做了自己的亲人，那时我们曾担心过母亲急性子的脾气。其实我们的担心都成了一种多余，闲暇的时候她陪母亲一起上街，从村后的那条小路上走过，街坊邻居总会对母亲投来羡慕的目光。弟媳从小家境优越，比起我们家可以说在物质上没受过穷。她和弟弟结婚时，新房就是当时她住的那一间简陋的单身宿舍。由于做饭不方便，她和弟弟中午饭和下午饭都和父母在一起吃，起初母亲怕爱干净的弟媳不习惯我们家的生活，总是担心她做的饭菜不合弟媳的口味。那时母亲一改往常，总是变着花样在饭桌上多增加一两样下饭的小菜，那张四四方方的饭桌上，哪怕是一碟子泡菜、一碟子萝卜丝也能被母亲切得有棱有角、做得精细可口。那时弟媳正当年轻，小巧玲珑、白皙美丽，仿佛我们家大门口的那株木槿花，正是花开得最绚烂的时节。最美好的容颜、最美好的年华。虽初为人妻还是少年的性情，喜欢逛街、喜欢周末和弟弟骑上自行车去有山又水的景区游玩。有一次周末，母亲早早做好饭菜，就是不见弟媳和弟弟回来，直到饭菜都要凉了，母亲心里开始嘀咕，她才和弟弟有说有笑地走进院子，看见父母的脸色她也不恼，赶紧解下母亲腰里系着的蓝花布围裙，系在自己身上，像是对母亲又像是对自己说：“我赶紧去盛饭吧，要不妈生气了”。这近乎撒娇般轻柔的一句话，使父母脸上的不悦早已烟消云散。平常生活中一个细小的插曲，就这样被弟媳 微风吹散云朵般，让父母心中滋生出由衷的欢喜。在我的意念里这不是弟媳处事的艺术而是她阳光般美好的心性。事实上弟媳的厨艺相当精湛，自从她和弟弟结婚后每逢年节，尤其是大年，她总是让母亲坐在炉火边歇着，自己亲自下厨掌勺。菜出锅时，弟媳喜欢给菜里放一点点白糖，她说，这几粒白糖其实是对各种调味的一种提升，有了它做出的菜肴口感会更好。那时看着弟媳在锅台上愉快地忙乎，我忽然会想着融化在菜肴里的那些糖分，一定是沿着甜蜜所指的方向，把我的父母带进了福地，糖的甜蜜足以弥补他们青年时受过的苦，中年时受过的艰辛。而那只装糖的糖罐一定是放在弟媳的心中，她无意中挥洒出的甜蜜，使我的父母在平淡的晚年，时时都能品尝出生活中的甜。 同为女人，我很感慨弟媳对庸常生活的热爱与耐心。有一年寒假她要外出学习十天，我陪母亲去她家闲转，时间早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弟媳却还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包饺子。原来，她怕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爱吃饺子的弟弟和侄女，吃不到可口的饭菜。每一次出门，她除了浆洗好家里的衣物，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弟弟和孩子准备两盘饺子放在冰箱里，让他们回到家中，不用花费太多的时间，就能端上一碗热腾腾的水饺。在生活上，她不但孝顺我的父母，体贴弟弟，更是把我和妹妹当做自己的姐妹。两年前妹妹由于身体不适，做了一个小手术，那时弟媳正担任着高三补习班的班主任，尽管工作非常繁忙，她还是利用课余时间做好鲫鱼汤，坐出租车从县城的南边走到县城的北边，亲自把鱼汤送到妹妹家中。她待我更是不薄，由于我和弟弟的家离得最近，由于便利的条件，我时常能得到弟媳外出旅游时，或弟弟出差是带回来的时令水果、奶糖。还有生活中一些非常实用的必需品。去年冬天的一个中午，我刚准备做饭，突然接到了弟媳的电话，说她做了一锅牛肉，特别香，除给父母送了一份外，还给我盛了一大瓷缸子。当我从弟媳手中接过盛着牛肉的缸子，她仿佛又忽然记起什么，转身进了厨房，又给我盛了半饭盒炖过牛肉的汤接到我手里说：“在汤里再烩些菜吧，要不你们三个人会不够吃。”我端着饭盒的手是热的，心是热的，眼里更是一热，一瞬间滚烫的心里更是无语哽噎。我低头端着缸子提着饭盒，走在冬天凛冽的风中，感动的不是一缸子牛肉和弟媳的细心，而是她对待亲人的那一颗心。那种爱使你没有负担，有的只是内心自省时的歉疚。作为家中的长女，这些事似乎应该由我来做，也许更合乎常理。而我能想到的弟媳已经做了，我没想到弟媳也早已付诸了行动。 在我的印象里弟媳是个特别理性的人。1996年秋天弟媳生我的小侄女时因为胎位不顺，只有忍着剧痛做了剖腹产手术。当时弟弟正在兰州学习，等他风尘仆仆地从兰州赶来，他们的女儿已出生了几个小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何况那不是单纯的疼痛，还有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的担当。当弟弟满脸歉意地踏进病房，弟媳依然用微笑迎接着他。那微笑着的眼神没有幽怨、满含的是理解与包容，还有刚刚做了母亲的慈爱。女儿出生后的八个月，弟媳毅然把幼小的孩子送到了远在新疆的母亲家里。又直接从乌鲁木齐坐火车到省教院，重新开始了读书生涯。两年的学业结束后，侄女被弟媳的母亲从新疆送回来时已经快到三岁了，曾经母女分别时那个襁褓里粉嘟嘟的婴儿，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小丫头，会背简单的唐诗、童谣。对蝴蝶感兴趣、对漂亮的玩具感兴趣，却不大亲近自己的母亲。面对孩子对自己的陌生，弟媳出乎母亲的意外，她在孩子面前又一次显示出了她前所未有的耐心。那时刚刚回到弟媳身边的侄女因为水土不服，抵抗力极差经常性的感冒，成了弟媳最头痛的问题。为了孩子的健康她甚至从她当医生的母亲那里，学会了配制一些简单的西药。生活在弟媳面前即使是一团凌乱的线，弟媳也有耐心从凌乱的线团中理出头绪，在生活不可避免的破洞上，不是随便地补一块补丁，而是用心地绣上一朵她心中喜欢的花儿。如果说这也是一种浪漫的话，那是一种理性的浪漫。那种浪漫，不在花前月下，不在卿卿我我，而是一个女子，面对生活所表现出的藤条般柔韧的弹性。 生活中的弟媳不但处事非常理性，在与人交往中更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近两年来，她一直担任着高三补习班的班主任，2011年她带的高三理科补习班考出了优异的成绩。去年九月份我的侄女也上了高中，由于弟弟工作忙，孩子的教育、家务的操持全都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按说在新学年她完全可以不去担任高三补习班的班主任，和其她女教师一样，当好任课教师，把心思放在对女儿的教育上，相夫教子，课余时间逛逛街、做做美容。去年暑假，曾是弟媳同事的一位老师不幸猝然去世，那位同事生前曾希望弟媳再带一届理科补习班，让他的儿子在弟媳班上再补习一年。为了不负同事生前的重托，弟媳又默默地把工作的重任挑在了自己的肩上。在当今人走茶凉的俗世里，谁还会把逝者的一句话放在心上？与其说是为了工作，不如说是弟媳做人的品德，为人的义气，这放在一个女子身上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2007年弟媳的弟弟在青岛给他们的父母买了一套房子，两个老人举家迁往青岛。弟媳利用暑假带着女儿前往青岛去看望她的父母，临行前得知我的父亲，一直有想见一见海洋的夙愿，弟媳二话没说，托她在天水的姐姐又多订了一张火车票，带着我六十多岁的父亲和年幼的侄女踏上了去青岛的旅途。可以想象，一个单薄的女子，不但要照顾年迈的老人，还要照顾幼小的孩子，那是一个多么劳心费神的旅途。作为儿媳，这些看似平常的事，即便是亲生儿女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付诸行动呢！十天后弟媳和父亲还有侄女从青岛回来，父亲最感慨的不是青岛的海洋而是青岛的高楼，他说，青岛的楼那么高，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却宽阔得像隔着一条大马路。不像我们小县城楼与楼之间离得那样近。也许父亲早已感知到，其实比青岛的楼距还要宽广的是弟媳的心。去年秋天是母亲65岁生日，弟弟和弟媳准备在酒店给母亲操办，母亲怕他们花钱，一直不肯告诉她生日的具体时间。弟媳心中一直愧疚未能给母亲尽一份孝心，国庆长假弟媳专门去了趟天水，给母亲买了一件“松板秀”牌的上衣和一只镯身宽大的银子手镯。我也曾给母亲写过一篇有关银镯子的散文，但几年后当另一只银镯子被弟媳放在母亲手中时，我纸上的深情和弟媳沉甸甸的孝心相比，只是故事的复述岁月的记忆罢了，而弟媳圆的却是母亲最美丽的梦。许多时候在我的心中弟媳就像一粒糖，引领着父母的生活，一直向着甜蜜所指的方向行进着，这粒糖也时时感化着我，让我犹如一只蜜蜂，突然回归到父母心中的那一片姹紫嫣红中，去体悟一个如糖般的女子，怎样用心酿造着生活的甘甜，而这种甜是有灵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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