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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刚好遇见你

2022-01-07叙事散文李立红
刚好遇见你一总是在不经意间遇见一些人,陌生的,却如清风拂面,想起就会心一笑。没事的时候,喜欢在路上。去城市东边,一个个村庄走过。我能如数家珍地叫出它们的名字:腰路子村、午旗村、新站、卧龙村……先生负责开车,我负责看风景,能准确地嗅出花的味道……

 
  刚好遇见你   一   总是在不经意间遇见一些人,陌生的,却如清风拂面,想起就会心一笑。   没事的时候,喜欢在路上。去城市东边,一个个村庄走过。我能如数家珍地叫出它们的名字:腰路子村、午旗村、新站、卧龙村……先生负责开车,我负责看风景,能准确地嗅出花的味道,找到别人没去过的花田,去卧龙村就是这样。   事先并不知道这个村庄种油菜,只是在一条并不宽阔的马路上,远远看到点点黄,就开进去了,路标上说它叫卧龙村。哇,满眼的油菜花,不规则地掩映在疏落的瓦舍中,显然,卧龙村被油菜花彻底攻陷了。   一块地旁,勤劳的女人戴着头巾口罩,蹲着拔草。我们征得她的同意,小心翼翼走进油菜花田拍照。风很大,吹得裙袂飞舞,头发遮住了眼睛,衣服上沾满了纷纷扬扬的花粉。正拍得起劲,听见田埂处有人高喊:“二豁牙子,你干啥呢,你咋不管呢,咋让人进地了?都踩坏油菜了!”我对那个叫二豁牙子的女人有点愧疚,赶忙出来,说着小话:“大姐,不好意思!我们出来,别为难她了。我们就是照两张照片,小心着呢,不会踩坏你家庄稼的……”那位大姐看来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没再说什么,心怀不满地横着眼睛,瞪二豁牙子,吭哧吭哧继续干活。   二豁牙子,这名一定是小时候的外号,只有亲近的人才叫,让人有种乡里乡亲不分彼此的血缘感。而二豁牙子倒是很大度,只是小声嘟囔着:没事啊,吵吵啥。然后,看着我们:你们接着照,不碍事的,有人照我的油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看我的地多好看啊!   先生又和她说了一会话,我在路边看花。和二豁牙子告别,心里暗暗祝福这个有着孩童般名字的女人。知道有些家的油菜花拍照是要收费的,虽然不多,但也是收入嘛。她从我们进地那一刻就没说过收费的事,显然,并没打算这样做。   我一点不怪那个喊话的女人,庄稼就像是她的孩子,爱护在情理之中。我更钦佩二豁牙子,不是因为她没收钱,而是她对庄稼的别样的爱。精心伺候它们成长,任它们经风浪,喜欢它们被摄入镜头,永久保留在别人心中,就像这些花永开不败一样。生活在这样的小村子,她的视野与心胸并不狭小。她无条件地信任他人,包括陌生人,她敞开田地的心扉,任由人驰骋,不拒绝别人欣赏,这样的美是多么开阔浩荡!   而她退在一边,欣赏。   我执着地喜欢油菜花,不知道为什么,是它鲜艳的一大片的黄色,还是看花时的纯净?可能都是,最重要的是每次都能遇见一些和油菜花一样可爱的人。   二   与刘婶遇见,是在山桃花盛开的春季。   早春时节,次第花开,我和先生是奔着花来的。清晨,走在寂静的村落,只有山桃花在不管不顾地开着。这几棵树是从一个小院子探出来的,门敞着,我们信步走进去。男人在专心砌墙,女人在院子里闲坐,一条拴着的狗冲我们叫个不停。   看见我们,女人热情地打着招呼:“是从市里来的吧?想买点啥?”“你家都有啥?”“土鸡蛋、苹果、大公鸡都有啊!”“我就是想看你家的桃花!”她手一指:“那随便看吧,没事!”我打量着这里的环境,院子不大,一根杂草都没有,一看主人就是勤快人。我们边赏花拍照,边和女人攀谈。   老人姓刘,我叫她刘婶,70多岁了,和我父母年龄相仿。刘婶很健谈,竹筒倒豆子似地唠着家常。她说,孩子们都去城里打工了,老两口留在家中,刘叔内向,总是不吱声,整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看见我们来,非常高兴。她还说,买不买东西没关系,常来就好。这么早,没吃饭吧,婶子给你们做饭去。我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我们赏完花,买了几斤鸡蛋,就挥手和老人告别。   以后,每次来到这里,都去刘婶家看看,有时不买什么,就是去瞅一眼;有时,买一只鸡,或买几斤苹果,称完后,刘婶都会再加几个。边称边聊,聊什么都忘了,无非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只是听她说,我们偶尔插嘴,问几句没听不明白的事。   今年端午节,我们在村子里拔了几根艾草,去刘婶家时,她说,那不是艾蒿,是水蒿,艾蒿是圆叶子的。说着,就在院子里拔了几棵送我们,并教我们如何辨认。她说,我们比他儿女来得都勤。是啊,帮不上什么大忙,走动一下,说几句闲话,让老人高兴一下,还能做到。   那蓬艾蒿现在还挂在我家门楣上。路上,有人问我多少钱买的,刘婶家的原本也是要收费的。   素不相识的两家人就这样遇见了。我们初相遇,犹如故人归,感觉是邻里乡亲一般,就像投宿他乡,如果有梦,所见的也依旧是旧时光阴、寻常邻居。回想当年,最初是山桃花做媒,被花吸引,最后,就是相互关爱,亲如一家的暖了。   我常想,刘婶偌大年纪,身体健朗,给予我们很多无私的帮助,就是自己的亲人。他们以岁月的名义,用那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小院子,卷起了庸常的汗流浃背的生活,用那传统的爱与无限的温情,点染很多黎明与傍晚的丝路花雨。不得不说,他们虽然目不识丁,却朴实地生活着,坐享那么多美好。
  三   杏花深处,脚印清浅。他,刘老三,拥有一山的花朵与果香。   今年五月的一天,偶然走进这家杏园。别人家的果园都是锁得紧紧的,怕被外人糟蹋了,唯有这满山的杏花是自由的,随时迎接爱花人的到来。我对这家主人有点好奇。   杏树好多,足有几百棵,花开正浓。我都不想拍照了,就想坐在这里,发呆。某种小情绪涌动,是千树万树的花儿的撩拨。如果出神是一个省略号,那么,我停留在杏花树丛,一再出现的醉卧他乡的幻觉,是不是一个破折号,直接指向了梦境?   正漫步树中,见一个农民打扮的人也在拍照,以为是主人,就过去攀谈。原来他是这个村的,告诉我们这些杏树的主人叫刘老三,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好人。可一直到要走,也没遇见他,我继续好奇,他就舍得这些花独自开放而置之不理吗?   第二天,又一次来到杏园,终于遇见了刘老三。他个子不高,很结实,声如洪钟,笑声朗朗。当听我夸他的杏园美的时候,他一点不谦虚,连声说,是很美,是很美啊!我伺候这些树都20多年了,每年花开,我都在疏花的时候,有遗憾,这么美的花剪掉了可惜,可是为了结果,就得打下一批。这些花就像孩子一样,我总是看了又看,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因为花期也就一周,多说十几天,很快就落了……   听着刘老三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仿佛看到了苏轼一样的心情,“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他没有太高的文化,不一定会吟诵这首诗,但他用行动书写了这首诗。   再次来到这里,已经是一个多月后,晨光初醒,一切还都在朦胧中。正赶上这里的第一次杏子采摘。说实话,对杏子的记忆,还停留在儿时吃的酸杏上,绿绿的,五分钱一小碗,一想都酸掉大牙,摘不摘无关紧要。对于花与果的选择,我更倾向于花。先生喜欢杏子,那可是他儿时最美的果实。于是,跟着他去买杏子。   随着刘老三走进杏园,脚下野花烂漫,他躲开这些小花,走在田埂上。从这个细节看,他真是爱花的,不论是杏花还是野花。在我看来,踩着鲜花,就像富人的皮鞋故意踩踏穷人的心一样无情,是不人道的,我把每一朵花当成宗教,刘老三也一定是把每一朵花都看成值得敬畏的神,给他带来收成,或带来精神的慰藉。   他边走边介绍杏树的品种、特点,随手摘下成熟的杏子递给我,自己摘,随便吃。这一吃不要紧,这么甜啊!汁多肉厚,流蜜一样,没有丝毫酸涩,花美果香,这就是对爱它的人的最好回报吧!   采了两大塑料袋,满载而归。刘老三热情地送出来,像自家亲戚回家似的,又往口袋里塞了几枚大杏,淳朴得让我感动。   羡慕他的生活,可以抱一山杏花微笑,可以枕一袭果香入眠。如果可能,我愿意用看到的第一缕晨光、我真诚流下的第一滴泪水,以及上弦月初上的夜晚去交换。其实,我哪里有资格去拥有这些美好呢,我没种过一棵杏树,没为杏树打过一次药,没为它拔过一颗草,我羞于拥有这些美好。而刘老三将最深的情以不同的姿态,还原成杏树最初的树苗,不断地萌发,不断地生长,以换取生活的鲜香,酿造一瓶清醇的酒。   四   刚好遇见你,真好!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早了,我对生活缺乏理解与包容,会用放大镜看瑕疵。晚了,我会丧失敏锐的触觉,眼花耳聋,美就减损了不少。而遇见你,刚刚好,就像流星恰好划过夜空,就像雨刚停,天空恰好射出一道彩虹,让我对美拥有瞬间的占有,这就足够好,足够好。   我相信,二豁牙子、刘婶、刘老三这些普通人,都是生而有翼的,虽然像蚂蚁一样平凡、劳碌,一刻不停,但以他们对美的解读,以他们的为人的境界,不可能匍匐在地,以爬行的方式前进,他们的心灵一直在高处飞翔,从不曾卑下。   人这一生是漫长的,会看见很多人,经历很多事,总在不停地遇见,不经意地与一些人相逢。并不是每次遇见都让人怦然心动,并不是每次相逢都撞击出火花。有人千百次遇见,也只是擦肩而过,有人只是一次回眸,就一定有电光火石般的光明。   我相信,无论走多远,人注定会遇见和自己相同的人,注定遇见在同一个频道上震颤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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