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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大地情歌【七】

2022-01-07叙事散文宋长征

三十 刺猬的缓慢时光我坐在草垛上,秋日的夕阳挂在树杈上。初秋,冷冷的风吹来,赶走仅有的一丝倦意。飞舞的蛾子,行动有些迟缓,毫无次序的飞翔,牵引着我的思绪,回到干燥的五月。一片一片的麦子倒下来,过程虽然有些缓慢;但从人们绷紧的神情上来看,好……
三十 刺猬的缓慢时光 我坐在草垛上,秋日的夕阳挂在树杈上。初秋,冷冷的风吹来,赶走仅有的一丝倦意。飞舞的蛾子,行动有些迟缓,毫无次序的飞翔,牵引着我的思绪,回到干燥的五月。 一片一片的麦子倒下来,过程虽然有些缓慢;但从人们绷紧的神情上来看,好像空气中有一把镰刀,一直在挥舞。阳光铺天盖地砸下来,将大地熥熟,将村庄里的人,熥出一身臭汗。慢性子的老牛,拖动咿呀的老碾。碾碎的麦秸,平整如镜,反射着明亮焦灼的光线。 一切都是缓慢的。缓慢的一天结束了,麦场上的牛和人陆续回家。疲倦的灯光,会一直亮到很晚。   就像现在,我躺在低矮的麦草垛上,星星的微光点亮了夜空。我寻找着,想找到一颗不太明亮,但能代表自己的星辰。很可惜,从记忆开始的那天起,一直没有找到。我并不遗憾出生在这个简陋的乡村,泥屋,泥墙,走起路来噗噗冒烟的土地。天是一口大黑锅,我确信。村子里有很多人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既然,黑黑的铁锅已经笼罩在头顶,不如就这样缓慢地生活吧。 一只刺猬行动时,不像一只猫那样灵动机敏。沿着落日的余晖,拨开丛生的野草,探出头,向天空倾斜45度角,张望。恰好,和我的目光隔空相遇。我侧一下身,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45°向下,望向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我不知道刺猬到底究竟以何为食,在印象中,一只行动如此缓慢的家伙,应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素食主义者。小河滩上长着青草,田野里杂草丛生,食物的来源可谓丰厚。 那么入秋呢,我们知道秋收冬藏,刺猬是不是也备好了过冬的食物?暂时,我找不到明确的答案。   夜来得如此漫长,从黄昏到黎明,有一个梦的长度。所有的事物中,我一直以为梦的长度最长。长的超过爱情,亲情和友情。梦,就是一个人自己和自己相爱,并重逢。有那么多话可以倾心交谈,而不必担心隔墙有耳;有那么多心事可以相互倾诉,而不至于争吵到面红耳赤,致使对方重重地摔门,拂袖而去。这时候,我才发现,刺猬真的是一位智者。 你看它走路的样子,短短的脖子,一伸一缩,在试探前方。一旦风吹草动,先是长长的鼻子一缩,接着头部,四肢,尾巴,紧紧蜷缩在一起。身上的刺,陡然直立,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城池。我有理由相信,一只刺猬更能坚信自己的梦想。它知道人生这条路太过漫长,知道所有的荆棘,坎坷与陷阱,而谨小慎微地活着。像大地上一粒自由的尘埃。 我从草垛上滑下来,沿着秋草发出的细微的簌簌声。找到它。刺猬正津津有味地吸食一枚野鸡蛋。没错,月光穿透云层,将一片狼藉的麦田一览无余。刺猬因了我的到来,而稍稍迟疑。见我并无恶意,便继续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 我并不觉得我是错的。一只动物的饮食习惯,并不妨碍我将它的内在性格错误地外延。就如我,在骨子里承认自己更偏向于阴柔,易动情,易流泪,易在一个人时孤独到一塌糊涂;而走在大街上,常常视若无人地穿隙而过,让你很快找不到我的身影。 一个夏日的夜晚,和一个秋夜的黄昏,就这样串联起来,不过是一场梦的延续。眼前的这只探头探脑的刺猬兄弟,可谓太不善解人意,只在秋风中摇落沙沙的的草籽,钻进了麦草垛。 一个季节转瞬而过,而一场缓慢的梦,必将延续。我竖起衣领,挥舞着手臂。仿佛,漫天的星光都是由我播撒开来的,种满梦境。 三十一 母亲的清晨 几点寒星,正从深蓝的天空渐渐隐去。夜晚的薄凉,像一层水渐渐消退。见白的东方,飞来一只布谷鸟,歌声中还夹杂着露珠的晶莹。一声啼鸣,仿佛五月的田野是她唤醒的。 掠过一阵风,从满目葱茏的菜园子里,青的西红柿,紫的茄子,和青虫一样的豆角,飘来一丝清爽的气息。好久没下过透雨的大地,飘扬的尘埃,也静静休息了一夜。赶马车的卖米人,没走到村口就亮了下嗓子——换大米咧!声音沙沙的,可能在异乡的小旅馆里没有睡好。是啊,麦收天到了,家里人肯定在翘首期盼,等嘚嘚的马蹄声传来,风尘仆仆地归家。 睡也睡不着的母亲,决定一大早起来。踩着爬满野草的小径,站在麦田里。夏日的流云,表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热情,像暗中有人在天上赶来赶去。紫颈斑鸠咕咕的叫声,清新而爽朗。麦收时节到了,鸟儿其实和人一样,满怀欣喜。巢穴里的儿女,悄悄探出头来,一道红彤彤的霞光,刺破云层,穿过林梢。 麦子熟透了。风从麦芒上踮着脚远去,金黄的麦田,迎来了母亲的清晨。 三十二 蜜蜂和蜜 早起的蜜蜂,嗡嗡告别了养蜂人,从不远的地方赶来。

油菜花开过了,结满青青的荚果。大地上的事情,其实蜜蜂比我们知道的还多。它们用眼神交流,用气息辨别方向,用嗡嗡的歌唱,开启花朵的秘密。 一只金黄的蜜蜂就是一位可爱的天使,是养蜂人的子女,是大地的孩子。常见黄昏时分,养蜂人目光柔和,像一位守望儿女归来的母亲,把蜜蜂辛劳一天的果浆采集,收存,把蜜蜂赶进温暖的蜂箱。 甜的蜜,来源于蜜蜂分泌的蚁酸,和花朵里的甘露相遇,酿成了金黄透明的蜂蜜。 每一朵花都藏着淡淡的羞怯,处子般的眼神,在蜜蜂到来时,脉脉不语。花开败了,花朵凋零一地,蜜蜂唱着嗡嗡的歌谣离去,没有一丝感伤。 其实很多事情不用解释,就像日升日落,月缺月圆。忘却是为了怀念。当夏日的枝头挂满青青的果实,你是否还能听见蜜蜂的歌声?唇齿间,还漾着丝丝大自然的清甜。 三十三 大地天使 谁相信一只蝉也有过人的耐力呢?大河在流淌,风云变幻,幽暗的地下,是母亲温暖的子宫。三年,或者更长一些,是一只蝉在地下生长的时间。 根是大地的血脉,输送阳光风雨,化成滴滴乳香,滋润一个又一个饱尝黑暗侵扰的儿女。它听见咚咚的心跳了,是大地深处炽热的岩浆。它听见轻声的呼唤了,是掠过高原山脉平原与盆地的风。它听见母亲的召唤了,一阵阵悸痛,绵延向蝉柔弱的神经。 它要突破这层层黑暗的包裹,要看见真实的风云雷电。一场雨,是分娩的前兆。豆大的雨点扬起漫天灰尘,复又化身为土。在咚咚的鼓点声中,寻找流放之地。雨滴连成了雨线,雨线织成了雨幕,雨幕是天地同工织就最美的绸缎。朦胧了起伏的远山,清新了庄稼的容颜,也涤荡着万物的灵魂。 尖利的螯爪,在大地深处掘进。一个小小的洞口,是沉浑嘹亮的箫音出口。不需要独奏,每一个大自然的儿女都有饱含的深情。云雀在天空飞翔,蚊蚋在沼泽低飞,一只漂亮的红腹锦鸡,从麦草垛上展开羽翅。大地接近黄昏。 昼夜交替之时,日月轮换。天边彤红的晚霞,是田野燃烧的嫁衣。历经千辛万苦的蝉,终于在一场大雨过后,在晚霞落幕之后,重返多彩的人间。 蜕变,在夜色中蜕变,更需要坚毅与勇气。从背中线开始,从复眼的头颅开始,有割裂的痛,有深入骨髓的震颤。它要咬紧牙关,不能在黎明的飞鸟来临之前,蜕去代表童稚的躯壳。静的夜,叶子忍住风召唤的私语。静的夜,大河停止奔涌的喘息。静的夜里,即使蟋蟀姑娘轻唱,也飘渺如缕,绝不打扰一只蝉涅槃的金色时光。 是露呵,无论干旱的大手如何挥舞,夜露是神悲悯的眼泪。你看见一株深藏在崖隙的小草么,一滴清澈就能点亮复活的眼睛。它承接着无边的恩泽,羽翼已经抽出紧绷的剑鞘。它只需要一声轻唤了,或者一声洒满阳光的安抚,昂扬的头,后仰,后仰,终于从束缚的思想里化蝶而出。 多么美好的清晨啊,飞鸟在林间歌唱,鸡鸣在村子里遥相呼应,田野上的庄稼,绿油油一片,随处蔓延着绿色的风。 歌唱,打开深锁于暗室的歌喉。那声音来自生命本身的悸动和大地深处。你走向葱茏的家园,你走向墨绿的田野,你走在小溪叮咚的林间,是蝉的歌声,嘹亮而绵长。此起彼伏的呢?莫不是你汹涌的思绪,惊讶于来自大地深处的天使,用淋漓的歌唱,丰沛了万物干裂的唇印。 [ 本帖最后由 宋长征 于 2011-7-31 12: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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