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央视

再上央视
□ 林文华

前天晚上，去见一个叫“宝”的老同学。毕业后21年没见面了。宝紧紧地拥抱了我，兵马俑似的小眼睛因傻笑而眯成一道细缝，跟掐出来似的。然后，他离开一段距离，好像不认识我似地说：“你那天是不是上中央电视台了？好家伙，我在黑龙江玩，那地方天亮得早，一开电视就看见你了。”
旁边一个和我同城的同学很傻很傻地冒了一句：“哪个中央电视台？”
宝就训斥他：“你个瓜松，中国有几个中央电视台，嗯？”
宝说的是4月9日，中央电视台1套和13套新闻频道同时播出的“朝闻天下”，说的是孤儿陈亮的事，跟我扯上点关系，有我几十秒的镜头，还说话了。宝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个基层乡镇党政一把手的土霸王气，还跟当年上大学一样的亲热。得知我上了中央电视台，他显得比我自己还要兴奋，仿佛是他上了中央电视台一样。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宝的性格还是那么豪放张扬，只是脸膛黑了，肚子圆了。一个乡镇干部，上班时间居然可以全国各地到处跑，公款吃喝旅游，还美其名曰“考察”。腐败啊，悲哀啊，要亡党亡国啊！我在心里狠狠地骂我的老同学。
席间气氛就不怎么融洽了。我们只是说些陈年旧事，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
晚上八点多，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林老师，恭喜您，上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了。你是名人了，这下全中国13亿人都认识你了。你太有才了，你太伟大了！”
我一点也不奇怪，这在我的预料中。上次播的时候，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就打电话告诉我们会在当天晚上的“新闻联播”里播的，当时我们都热切地盼望着，还群发了很多短信，可竟然没有播，这次算是补上了。我那些学生娃经常一惊一乍的，跟宝一样张扬，为此，他们常常挨我训斥。为了证实消息的可靠性，我回复道：“你是谁，你亲眼看见了吗，是在今天晚上的‘新闻联播’里播的吗？”
那个陌生的号码一直没有回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觉得是孩子们在捉弄我。可是，过了一会接到我姐打来的电话：“文华，你又上中央电视台了，我们都看见了。你在哪里，看见没有？”我说我在外面吃饭，还问她是不是在“新闻联播”里播的。她很肯定地说：“就是。你赶快回来！”
我就再也坐不住了，只盼着筵席早点结束。
再后来，我又连续接到好几个电话和短信，全是说那事。尽管我放低声音跟他们说话，但还是被满桌子的人听到了——给我打电话的人都在很兴奋地喊叫！宝把座位换到我跟前，使劲拍我肩膀，又不断地竖起大拇指：“快给我说说，究竟咋回事？”我就一五一十地跟他说陈亮的事，还提到省长赵正永专门做了批示。听到“赵正永”这三个字，宝的小眼睛忽然睁大了，那可是每一个基层官员昼思夜想着要去巴结的人了。宝对我的敬意又加深了一层，他的几个随从都不停地给我敬酒。
好难熬的筵席啊，好不容易散掉了！
我加快脚步往回走，想把这个喜讯在第一时间告诉陈亮。去吃饭之前我还去他家看过他，那时候还没有人告诉我们要播出。春天的夜晚很安静，很舒服，春风吹在脸上是一种最温情的抚摩。我走得出汗了，等我赶到陈亮家，他已经躺在床上了。隔着门缝问他，他说已经看过了，并没有我预想中的激动。我没问是谁告诉他的，也没有抱怨那人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陈亮才是真正的名人，而是只是他的发现者，连他的经纪人也算不上。不过，看着他那样淡定，我还是为自己的小激动感到惭愧。
回到家里已经十点多。没有惊动熟睡中的家人，我悄悄地，但又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视，搜了好多台，没有看见“新闻联播”的重播。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醒来，打开电视，终于看见头一天的“新闻联播”了。还是忍不住，发了几个短信给朋友和同事，他们跟我一起看了。还是那些内容，只是时间更短了，压缩到三分多钟，就这还是比较长的了，其他新闻只是十几秒。我的镜头不但没有减，还增加了几个，而且打上了字幕“汉中汉台中学，林文华”。哈哈，这算是中央电视台给我做的免费广告。新闻的标题换成了《陈亮：从废品中捡书看到圆梦学堂》，属于“在基层”栏目。报道的角度很积极，很正面，也算是在提升汉中的城市形象吧。以前关于汉中的负面报道真不少，最近这个新闻在中央电视台连续高规格播出，极具典型性和说服力，一扫先前的负面影响。
小城平时没有什么热闹可看，有本地人事一上中央电视台，而且到了“新闻联播”，而且连续播了三分钟，马上就成了特大新闻，搞得满城风雨的。第二天刚一出门，院子里就有人说这事，还有一个家属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大声给我广播：“你们知道吧，林老师上了‘新闻联播’了。”知道的就说“是咧”，不知道就说“啊”。一到单位上，说这事的人更多，领导和同事们开始议论纷纷，都说我做了件大好事，还要我说说具体情况，想了解新闻之外的东西。因为要忙着给公务员招生考试监考，我没时间跟他们细说。有人说：“汉中吧里发帖了，很多人在议论这事。”
打开“汉中吧”，在第一页看见了那个帖子《汉中今天上新闻联播了啊》。跟帖的人很多，有表示祝贺的，有表示疑问的，也有说风凉话的。有那么几条，看了让我心里暖暖的：
“支持陈亮同学，还有汉台中学林老师，还有关心和爱护陈亮同学的热心人和相关部门。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期待有关部门，不要程序僵化，特事特办！”（汉江走廊）
“一个好孩子，一个懂事的孩子，一个争气的孩子！遇上了一个有良知的好老师，顶起来！致敬，给所有帮助过陈亮的有爱心的好心人。”（多啦A梦BBN）
“好事情，以往汉中在全国出名都是些坏事，这一次是个感人的好事，这同时也是一张软名片，让外界重新认识汉中的一个新途径，有为了理想渴望读书的孩子，有肩负教育重担的老师，此刻除了感动就是希望孩子好好读书，在看到这样的孩子时，我们的老师更应该做出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们，去爱护他们！顶着位好老师，愿天下好人都平安！”（爱与不爱是问题）
“怎么和陈亮同学联系，请林老师留个联系方式，我也想帮帮这个孩子，他让我很感动，现在好多孩子的物质条件非常好，陈亮也应该有个快乐的生活环境，我有能力帮助他。”（江滨之家）
“解决一个算一个，汉中这样的人不少。只要大家平时也对他们多一些关爱，让他们体会到暖。这就是进步，好事一定要宣传出来。相信榜样的力量。”（晓呀么晓二郎）
“感谢CCTV ，感谢林老师 其它都是浮云。”（七色亭）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看看现在娇气的小孩对这个视频看了有多感慨，还好这个孩子终于入学了，成绩也没有落下，长大必有一番作为。”（逛吧看帖）
“我寻思，主要是个老师值得表扬。”（因坐久）
……
还有人要把我报成“感动汉中”候选人，我坚决不接受，后来又说聘我当评委，我勉强接受了，跟对方说了我的相关信息。然后，很快的，一切归于平静，我还是我。做好眼下，这才是最重要的。
附：4月23日央视一套“新闻联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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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昨日时光 于 2011-4-25 11:2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