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荣荣：秦襄公

　　 先秦荣荣：秦襄公
　　 养马的祖先
　　秦襄公，一个耳熟的名字，即便陌生也没关系，他有一个了不起的徒孙，就是那个灭了六个国家的秦始皇，一说起这个，大家可能会说：哦，那个暴君啊。当然，也有人说这人是大英雄的，只不过他不比项羽那般地讨女人喜欢。就连男人也不怎么喜欢他，比如荆轲，装着献殷勤的模样拿匕首刺他；还有一个被熏瞎了眼睛的高渐离，击筑的时候也不忘灭他；另有一个跟刘邦轰轰烈烈打天下的张良，之前也曾雇一个大力士的帮凶投了一铁锤给他。
　　其实细想想之所以遭人恨，还不是因他最终成了强者。强者总是踩着弱者的肩膀往上爬，灭了人家的国，毁了人家的家，还要朝人家的脸上啐唾沫。于是那些被夺了家国并被严重地伤了自尊的人便不服气了，拚死拚活地跟他讨说法。其实这算什么呀，岂不知在他还不是强者的时候，一样地被人欺负过。他老爸曾经被当成人质抵押在赵国，在他出生之前老娘跟一个姓吕的赵国商人关系暧昧，弄得后人至今都搞不清楚他亲爹到底是哪一个。不过他依然固执地姓赢，人们也不得不承认他是秦人。就连这篇文章的主人公秦襄公也不会料到，若干年后他的徒孙辈里竟会出现强悍且不可一世的一个叫秦始皇的人物，再将家谱朝前翻几页，他的祖宗竟是跟一个叫周孝王的，养马。
　　据说他祖宗的祖宗，归纳起来叫始祖吧，曾帮大禹治过水，还帮舜驯过鸟兽，后被舜赐了个赢姓。于是他的徒子徒孙们便依了这个姓，一代代传下去，只不过此时赢氏家族的光辉也仅如萤火虫的屁股，看着是光，却不能点燃一根柴草。也合该着赢氏发迹，到了周孝王时期，为了抵御北方戎狄的侵扰，孝王就在汧河、渭水这片土壤肥沃的地方开设了天然牧场大养其马，这叫富国强兵。他听说一个叫非子的很会养马，便招了来。这非子很是了得，不但对孝王大谈养马之道，还在短短几年之内将孝王的马养得膘肥体壮，数量如遇热的水银温度计一般噌噌往上蹿。孝王大喜，封赐他几十里地，这地名就叫秦，号曰“秦赢”。
　　几十里地的家业不算大，搁旧社会也不过一个中小型地主，看客且莫小看好这小小一块儿地，秦家赢氏的发迹全指望这点星星之火，虽说还不能成燎原之势，但终究也是一小团燃起的火苗。归根结底说吧，秦家养马的祖先自从受了孝王的赏赐后，从贫贱到尊重亦步亦趋就成为历史上不可磨灭的一页了，这搁在当时，先贵们或许会投去轻蔑的一瞥：切，不就一个养马的么。就像后来的那些贵族们冲着揭竿而起的刘玄德：哦，你说的是那个织鞋贩履之辈呀……
　　历史就是这么不可捉摸，不会体谅一个成功人士织鞋贩履时的艰辛，更不会体恤他的贵二代，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狼来了”并不是传说
　　从养马的秦非子到秦襄公，从数字上查，已是第六代了。履历表上列着这样的简历：
　　父亲：秦庄公；
　　继任：秦文公；
　　职业：国君；
　　政权：秦国；
　　在位时间：前777年——前766年；
　　时代：西周末，东周初。
　　秦襄公之所以不被忽视，是因为他幸运地赶上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在这之前，他的先辈们并不轻松，祖父秦仲为了帮周天子驱逐戎狄人，浴血奋战，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后来，五个儿子继了他未竟的事业，继续跟戎狄人拚命。这时他们服务的天子是周宣王，别看天子的诸侯国里储着几个亲戚与功臣，但能打胜仗的人还真不多。秦仲的大儿子秦庄王带着周宣王拨下的七千人马，在撕杀声里立下了汗马的功劳，宣王高兴之下封他为西垂大夫，还将大骆所居的犬丘之地赏赐给他。
　　只是此时的周朝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再将历史朝前翻一页，看看周厉王统治时期的人群，国人也是不敢随便说话的，有巫师监视着，说错话就要被杀头，于是就出现了“国人不敢言，道路以目”。有臣子说：“防民之口，胜于防川”。果然，三年后，被堵了口的国人终于憋不住了，如川洪一样发生了暴动，周厉王吓得屁滚尿流逃出国都，“出奔於彘”，以至于十四年都不敢回朝。
　　周宣王时期虽开出了一串烟花般的“宣王中兴”，但周朝的天下终究被战事纠结，随历史的车轮蹒跚前行，内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恰就如一台颓废的机器，屁股后还冒着黑烟。
　　到了周幽王执政时期，西周的步伐在这里踉跄几步之后，忽然就戛然而止了。说起这个周幽王，穿越迷们可能不会忘记，那个总也不爱露出笑脸的冷美人褒姒，惹得脑子生虫的周幽王竟然鬼使神差地去点燃烽火，这事在世人眼里有些不可思议：不爱江只爱看美人笑的周天子，自焚的招式竟是举着火把手舞足蹈地跟他的臣子们高喊“狼来了”。
　　“狼来了”并不是传说，一再被忽悠的臣子们不觉奇了，因此也不再将主子的玩火当回事。当“狼”真的来的时候，烽火台蹿起的火苗不再是示警信号，刀光剑影里，也只看得见可怜的几个人在卖命地挥舞着刀枪，这话的职业语言叫“勤王”。这“勤王”的人影里，最卖命的一个就是秦襄公，只可惜他身单力薄，没能救下自己的主子。周幽王被他的老岳父申侯联合的犬戎兵杀死在骊山下。故事讲到这里看客可能会担心，看来这个秦襄公是没有机会受到周幽王的嘉奖了。这个没关系，周幽王的儿子周平王还活得好好的，虽说这次引狼入室也少不得他还有他的老娘在背后悄悄的给力，但臣子们凭着忠诚进京勤王，也该给记功的。
　　秦襄王勤王有功，护送天子东迁也辛苦了，封诸侯王，赏岐山之地（陕西、扶风两地）。
　　赢氏家族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诸侯国，级别就是与那些例如齐国、晋国、燕国的诸侯们平起平坐，称兄道弟。只可惜在赢氏家族进驻属于自己的领地之前，还需亲自动手，赶走目前还占有着这片土地上的戎狄人。
　　 硬骨头的秦人
　　赢氏家族有了属于自己的封地，但并不轻松。用一句歇后语总结：狗嘴里咬着个猪尿泡——空欢喜。猪尿泡就是猪膀胱，吹足气，被孩子拿手里气球一样地玩，玩厌了就丢掉，被狗逮着，哟嗬嗬，好大一肉球，左看右看，却是入不得嘴。赢氏家族得了一个“猪尿泡”，自然是欢喜异常：终于在政治上得了一个名分，诸侯国，杠杠的。之所以说是空欢喜，这岐山之地虽说膏壤沃土，战略位置也十分重要，别说是赢氏家族望着眼馋，戎狄人占着也是不肯轻易撤手的，看客且莫小瞧布满渭水流域的戎狄人，他们虽然生产落后，却是披发衣皮茹毛饮血，骑马射箭个个都是好手，十分强悍。
　　为争这“猪尿泡”的归属权，秦人与戎狄双方争夺那叫一个激烈。
　　历史上被记载的秦人，骨头从来是硬的，血也是热的。自从赢氏的祖先跟周孝王养马那天起，秦人就开始从游牧生活朝着政治生涯迈进。其实秦人的政治思维也是清醒的，他们知道，如果想从政治上捞得名分，必须要得到周天子的认可。而能够博得到周天子好感的，除了忠诚，就要凭实力说话。
　　所谓实力，除了秦非子帮着周天子养出一批膘肥体壮的好马，赢氏家族再次脱颖而出的，就是帮周天子上战场杀敌。
　　秦襄王原本是秦庄公次子，他的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叫世父。当初秦仲战死沙场，世父身为秦家男儿，毫不退缩：戎杀我大父仲，我非杀戎王则不敢入邑！瞧这血性誓言，听来就令人顿生敬意。世父不愧是秦家好男儿，他将世袭的爵位让与弟弟，也就是后来的秦襄公，自己却率众击戎，可谓视死如归。继位后的襄公也是好样的，他一心想的就是壮大家族势力，不惜将妹妹嫁与丰王为妻，还把都邑迁入汧邑。就在次年，戎兵大举围攻犬丘，兄长世父率军抗敌，不幸被俘。好在此时的秦国已成崛起之势，戎人惧怕秦人会得到西周丰王的援助，再掂量一下秦人占据着汧邑这样的战略要地，不敢轻易诛杀世父，并在一年后放其归秦。
　　虽说秦戎有过一段友好相处，然而襄公灭戎之心依然，为夺岐山，“备其甲兵，以讨西戎”。上天不负有心人，赢氏家族经过四年浴血奋战，终于“伐戎而至岐”。所谓“至岐”，只能理解为到达，却并不意味占有。为了真正占有，赢氏家族手里攥着周天子赐与他的一纸空文，眼前晃动着的依然还是那鼓足了气却入不得口的“猪尿泡”，欢喜得了不得，忧虑得不得了。
　　当然，如果秦非子地下有知，也可心满意足含笑九泉：不枉他帮周天子养过一回马，儿孙们也算出息了！
　　只是他哪里能够料想得到，若干年后，在他的家谱里，会出现一个叫秦二世的贵N代，竟然将祖先的遗传基因给泯灭干净了：不但不能继承襄公兄弟相依血浓于水的亲情，不肖子为争皇位竟然伪造圣旨，灭了他那原本应该继承皇位的兄长，并将其他兄弟姊妹也给灭了个干净。这还不算，作为养马起家的秦非子的徒孙，秦二世竟然连鹿与马都分不清楚了——
　　某日，一个叫赵高的宦官牵来一头鹿，却口口声声说是献给他一匹马。秦二世看这畜生原本就是一头鹿嘛，怎么说是马呢？赵高却摇头，让他问问其他臣子，到底是鹿是马？臣子们瞧了赵高的神情，竟然也异口同声说是马，也有认定这是鹿的，但大多数人却都咬着牙就是不作声——怕说错了话，被杀头……
　　听这故事，讲着讲着，好像又倒回去了，倒回到周厉王统治时期，国人都是不敢乱说话，说错了就要被杀头。
　　“指鹿为马”，就这么来的。
　　秦襄公死于为子孙争夺岐山的战场上，他杀西戎的决心一直不灭，死后，他的长子秦文公继位，文公如他爹一样为夺岐山之地继续奋战。资料上记载：文公四年（前762年），终于到达汧渭之会（今陕西宝鸡市东），并筑城邑定居下来；文公十六年（前750年），秦军大破戎族，戎人败退，秦人占据周原，终于实现了秦襄公的遗愿。
　　秦的先人，让我想起愚公移山的精神，感天动地。
　　至于若干年后的徒孙们，比如秦始皇，或秦二世，究竟他们又是何样的作为，先人们就有些鞭长莫及了。如果说后来的荣辱跟他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这话也不靠谱，只是基因转型的问题，任谁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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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李修玲 于 2011-2-23 17:42 编辑 ]